卷十三 道义之争 第四十八章 说服工作
在政府工作了7年，裴承毅不可能不知道颜靖宇的政治倾向。
前往元首府之前，裴承毅就知道回谈到共和国与欧盟的关系，也猜到颜靖宇不打算在这个关键问题上做出让步，所以让刘晓宾提前准备好了几份与欧盟有关的文件。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颜靖宇仍然非常耐心的看完了文件。
这几份文件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即介绍欧盟的实际情况。
等到颜靖宇合上最后一份文件，裴承毅才放下茶杯，说道：“众所周知，我们都认为欧盟投靠美国的可能性要比投靠我们的高得多。关键是，这必须满足一个条件，即欧盟没有获得独立地位，仍然得在重大问题上看美国的脸色。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欧盟要想在短短几年或者十来年内完成一体化进程，统一到一个政府之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是说，欧盟不大可能摆脱美国，成为一个具有独立自主能力的强大国家。如此一来，即便我们继续采取强硬政策，也不会让欧盟投入我们的怀抱，也就不可能从中获得好处。可以说，即便欧盟在我们与美国的双重打压下土崩瓦解，得到好处的也是美国，而不是我们。到时候，分裂的欧洲国家多数会投靠美国，其他的也会保持中立，也许连希腊、罗马尼亚这些与我们关系一直不错的欧洲国家都会保持中立。可以说，这正是美国当局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也是积极打击欧盟的主要原因。”
颜靖宇的眉头锁到了一起，只是没有急着表态。
裴承毅心里非常清楚，说服元首的难度非常大，所以他继续说道：“从美国这些年来的对欧政策来看，在欧盟一再跟我们接近的情况下，美国不但没有做出让步，反而得寸进尺的打压欧盟，本来就是非常反常的事情。军情局的情报已经证实，美国当局并不担心欧盟会在极端情况下与我们结盟，不管怎么说，一个由多个国家组成的欧盟根本不可能与我们结成同盟关系，而且美国手里还有英国，随时可以用英国来打击欧盟。美国打压欧盟，就是想给我们造成假像，让我们相信，只要我们与美国联手就能肢解欧盟，或者让欧盟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国际组织。从军情局掌握的情报来看，美国当局一直在为收拾残局做准备。可以说，只要我们与美国站在一起打击欧盟，就是在为虎作伥。”
“问题是，我们难道应该支持欧盟？”
裴承毅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如同我开始说的，不管欧盟是团结的还是分裂的，我们都不可能得到好处。美国当局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而法德意等欧洲国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对我们来说，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努力帮助欧盟实现统一。”
“统一？”颜靖宇再次皱起了眉头。
“准确的说，是通过一体化进程，让欧盟成为一个具有向心力的联邦性质的国家，从而在国际重大事务上具有自主决策能力。”裴承毅笑了笑，说道，“当然，我们不能指望统一后的欧盟能够成为我们的盟友。不管怎么说，欧盟与美国的关系太紧密了，哪怕我们与欧盟有着同样的目的，也不可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至少不可能在同一条战线对付美国。但是我们可以设法让欧盟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事实上，我们与欧盟确实有很多共同点，比如在俄罗斯问题上，我们希望在中亚与蒙古获得更多的发言权，而欧盟则希望在乌克兰与白俄罗斯获得更大的影响力，因此俄罗斯是我们与欧盟的共同敌人。更重要的是，欧盟也有成为全球性大国，而且是具有重大影响力的超级大国的潜力。可以说，只要能够统一到同一个政府下面，欧盟就是一个强大的存在。如此一来，欧盟也要超越美国，至少要与美国平等，因此欧盟会在这个问题上与我们合作。”
“你的意思是，有办法让欧盟保持中立？”
裴承毅点了点头，说道：“欧盟保持中立，能使我们的胜算高出好几分，甚至能够决定最终胜负。事实上，我们不可能对欧盟有更高的指望，只要欧盟能够保持中立，我们就应该心满意足了。”
颜靖宇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裴承毅的意思。
“要让欧盟保持中立的话，关键就是帮助法德意推动一体化进程。”
“问题是，时间太短了。”
“这就是我们要说的关键问题。”见到颜靖宇主动提出了这个问题，裴承毅干脆就借此说道，“众所周知，通过数十年的努力，欧盟已经实现了经济一体化，而借助经济往来，以及免签证制度，欧盟内部的人员往来非常频繁。可以说，影响欧盟实现统一的最大问题，也就是民族文化与价值观念上的差别已经不存在了，真正的问题就是如何在确保所有成员国利益的情况下，将数十个国家统一到一个政府之下。事实上，这也正是我们与美国对付欧盟的主要着力点。不管怎么说，几十个国家的经济与社会发展不可能在同一个水平上，我国也存在严重的地域性差别，美国也不例外，俄罗斯更加严重。正是这种差别，让欧盟的政策很难照顾到所有国家，也就很难让所有国家支持一体化。事实上，关键不在各成员国的政府，而是在各成员国的权力机构。对法德意来说，实现统一是确保其国家利益的唯一手段，而对其他小国来说，如何利用统一问题来牟取利益，才是其国家利益的主要体现。总而言之，欧盟要想在政治上实现统一，不是不可能，而是非常困难，需要的时间肯定非常漫长，而且超过了我们的想像。”
“也就是说，不可能在短期内统一到一个政府之下。”
裴承毅点了点头，喝了口茶，说道：“别说短期，以欧盟现状与当前国际局势，就算我们与美国的战争不会爆发，欧盟也需要至少三十年，即在本世纪末，才有可能见到统一的曙光，而要统一到一个政府之下，肯定是下个世纪的事情了。”
这下，颜靖宇笑着没有开口，等着裴承毅继续说下去。
显然，裴承毅说出了他要说的话，即欧盟统一无望，为什么还要支持欧盟统一呢？
“我们的目的是不帮助欧洲实现统一大业，而是让欧洲在战争中保持中立。”裴承毅知道颜靖宇的意思，也就没有耽搁时间，接着说道，“要让欧盟在我们与美国的战争中保持中立，而且是严格的中立，并不一定要让欧盟完成统一。事实上，只需要做到一点，就能让欧盟老老实实的呆在战场外面。”
“什么？”颜靖宇问得非常干脆。
“如果欧盟参战，而且是以美国的盟国参战会对其统一大业构成致命的打击，欧盟还会参战吗？”
颜靖宇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起来。
“事实上，要达到这个目的并不困难，只需要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让欧盟知道，不管欧盟是否参战，而且是否全力支持美国，我们都能赢得胜利，至少不会战败。”见到元首来了兴趣，裴承毅也更加有劲，说道，“如此一来，我们只需要做好三件事情。一是向欧盟展示我们的战争实力，让欧盟知道我们的军事力量到底有多强大。二是与欧盟进行更加深入的民间交流，让欧盟的领导人知道，我们的国民拥有最坚定的思想，为了民族复兴，可以承受一切战争带来的损失。三是加大与欧盟的合作，让欧盟相信，我们不但掌握着世界上最先进的电力技术，还拥有很多欧盟与美国都没有的尖端技术。总而言之，我们没有必要像过去那样，死守着尖端技术不放。”
“这么做，会不会威胁到国家安全？”
裴承毅笑了笑，示意让刘晓宾来回答这个问题。
“输出尖端技术肯定会对国家安全构成影响，甚至有可能威胁到国家安全，但是我们可以对其加以控制，通过严格有效的管理制度将影响控制在最低限度。总的来说，如果能够消除一个潜在的强大敌人，就算泄露一点绝密技术也是利大于弊。”
颜靖宇点了点头，朝裴承毅看了过去。
“光是我们有信心还不够，还得让欧盟有信心。”裴承毅呵呵一笑，说道，“当然，信心这东西也是可以传染的。只要欧盟知道我们足够强大，就不会在战争期间倒向美国。问题是这些还不够，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得加上第二道保险，那就是让欧盟在战争爆发前实现军事一体化。只要能将欧盟几十个成员国，哪怕只是部分成员国的国防力量绑在一起，美国就不可能通过英国来绑架欧盟。要知道，美国很有可能在战争期间让英国参战。哪怕英国没有正式参战，只是受到战争影响，也会对欧盟的战争决策产生影响。设想一下，如果法德意等部分欧盟成员国绑在了一起，到时候就算英国卷入战争，这几个国家也可以用没有完全实现军事一体化，英国并没加入欧盟集体安全保障体系为由，让欧盟呆在战争之外，从而让我们少一个对手。”
“问题是，怎么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
裴承毅喝了两口茶，说道：“办法并不多，主要得依靠军情局，通过与法德意等欧盟主要成员国进行秘密接触，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甚至得向这些国家提供一些尖端技术，帮助这些国家提高军事实力。换句话说，如果法德意有足够的能力确保欧盟所有成员国的战略安全，并且能够为各个成员国提供所需的武器装备，那些以往必须把安全建立在与美国同盟基础上的欧盟成员国就会重新考虑安全策略，并且将欧盟集团作为主要的安全保障，推动军事一体化进程。毫无疑问，军事一体化是政治一体化最关键的基础条件，甚至是决定性的基本条件。只要能够顺利实现军事一体化，就算欧盟没有能够统一到一个政府之下，法德意等主要成员国的影响力也将剧增，让欧盟摆脱美国的控制。”
“也就是说，我们得冒险输出一些不应该输出的技术。”
“要想取得胜利，就得冒险。”
颜靖宇叹了口气，显得有点犹豫。
毫无疑问，军事技术绝对是最先进的技术。从历史上来看，不管在哪个时期，人类文明总是把最先进的技术用在军事上，也就是用来制造杀戮。甚至可以说，战争本身就是科学技术的催化剂。没有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话，就不会有核电站、运载火箭、喷气式飞机、电子计算机，整个人类文明将因此倒退数十年。也就是说，共和国掌握的先进技术，首先就用在了军事上。共和国当局敢于在2015年卷入由日本与印度联合策划的第四次印巴战争，就是因为共和国拥有当时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军事技术。数十年来，共和国当局一直把最尖端的军事技术当成“非卖品”。可以说，出口的武器装备都要比共和队的落后10年左右，有的甚至落后了20年以上。
作为国家元首，颜靖宇不可能不知道尖端军事技术对国家利益的重大意义。
见到元首犹豫的样子，裴承毅朝刘晓宾递了个眼神。
在安全问题上，除了国防部长之外，最有发言权的就是军情局长。事实上，因为军情局长往往在安全战线的最前沿，掌握了一手资料，特别是在和平时期，军情局长身上的担子比国防部长还要重得多，所以军情局长的话更有说服力。
“我们要输出的，不见得是最先进的军事技术，而是比欧盟拥有的稍微先进一点的军事技术。如果能够严加管理，合理利用我们掌握的情报，比如提供欧盟正在大力开发，却没有取得成果的军事技术，不但能够把危害降到最低，还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刘晓宾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从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欧盟在众多关键军事技术领域，与我们的差距在十年以上，只在极少数的几个领域的差距在五年左右。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提供五年前的军事技术，就不会造成泄密。事实上，随着新一轮军事改革开始，我们的军事技术即将取得新的飞跃，很快就会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上。在这个时候向欧盟输出军事技术，对我国的国家安全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问题是，这些技术很有可能落入美国手里。”
刘晓宾微微皱了下眉头，把这个重大问题留给了裴承毅。
“确实如此，我们输往欧洲的军事技术确实有可能落到美国手中。”裴承毅首先肯定了元首的说法，然后才说道，“早在本世纪初，美苏冷战结束之后，因为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不再需要维持冷战时期的庞大军事工业体系，所以对军事工业体系进行了整合，很多欧洲军火企业身后都有美国的影子，或者与美国的军火企业有染。如此一来，我们输往欧洲的军事技术肯定会被遭到剽窃，保密问题非常严峻。正是如此，我们才得更加交心，尽量输出一些对美国来说没有用，但是对欧洲却非常重要的军事技术。不管怎么说，美国与欧洲国家在军事领域的合作并不对等，美国有的技术，不等于欧洲也有。也就是说，欧洲国家肯定需要我们的技术支持。”
颜靖宇微微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了刘晓宾。
“我们还没有对具体情况进行调查，只是根据现在掌握的信息，我们至少能够在十来个领域内与欧盟进行比较深入的合作。”
“当然，我们还能获得欧盟的一些先进技术。”裴承毅补充了一句。
“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不是没有别的选择，只是其他选择的结果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裴承毅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希望战争永远也不要爆发，我们最终用一种不流血的方式超越美国，成为世界头号大国，也是唯一的大国。问题是，美国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被我们从世界霸主的宝座上拉下来。实际上，是美国的利益集团不愿意。也就是说，即便我们不主动挑起战争，美国也会挑起战争，而且会在对我们极为不利的情况下挑起战争。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中华民族也没有别的选择。三十四年前，我们还可以选择退缩，再韬光养晦几十年。现在，我们连退缩的余地都没有了，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听裴承毅说完，颜靖宇长出了口气。
作为国家元首，颜靖宇不可能不知道裴承毅这番话的意思。34年前，纪佑国可以做出退缩的决定，再隐忍几年。可是从共和国的战机轰炸了印度的军事设施开始，共和国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甚至不能退缩，只能勇往直前。
问题是，如此重大的决策，颜靖宇肯定需要时间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