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大战前奏 第二十二章 传奇人物
回到国内，裴承毅就没有时间与精力去担忧杜奇威的处境。
当天晚上与全家人吃了顿晚饭，次日、也就是4月14日一大早，裴承毅就按照李存勋的吩咐去元首府报道。虽然元首特别助理的类似于私人顾问，并非正式编制，不用24小时坐班，但是裴承毅在顾卫民的班子里算是新面孔，也没有几个熟人，新人报道，自然要积极一些。
当天下午，裴承毅就见到了共和国商界的传奇人物蔺慕勋。
更重要的是，他是在飞往德黑兰的商务专机上见到蔺慕勋的。按照李存勋的安排，裴承毅将以元首特别助理的身份向伊朗当局引见蔺慕勋，并且在经贸谈判中发挥作用。实际情况恰恰相反，因为这是裴承毅第一次去德黑兰，蔺慕勋则是伊朗总统府的常客，所以是蔺慕勋将裴承毅引见给伊朗当局。
不管怎么说，裴承毅与蔺慕勋也算是老相识了。
在蔺氏家族第四代成员中，蔺慕勋的才干仅次于其堂姐蔺慕华，不然蔺彦博不会在古稀之年将三坚集团交给他打理。虽然在绝大部分人眼里，蔺慕勋远不如蔺慕华，完全依靠家族福荫获取成就，离开三坚集团就什么都不是了，但是裴承毅与蔺慕勋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个已经年过五十的民族企业家并非外界传闻的那样，从某种意义上讲，蔺慕勋留在三坚集团也是很无奈的选择。
众所周知，蔺彦博没有子嗣，独生女蔺慕华又独自闯荡江湖。
虽然蔺彦博并不传统，蔺慕华单独创业之后，他就不再打算把家产传给后人，但是经过数十年发展，三坚集团已不再是蔺彦博的个人资产，也不仅仅是蔺氏家族的产业。蔺彦博在2032年辞去集团董事长的时候，三坚集团已经是拥有18家子公司、在172个国家设有分公司与办事处、员工总数超过120万、市值超过20万亿元{以当时的汇率计算，约合5万亿美元}的全球最大跨国集团企业{排第二的叶宏集团总市值仅有8万亿元，排第三的美国电子集团仅有3万亿元}，其产业也从原来的资源类扩展到了金融、服务、电子、制造、化工与装备领域。
经过多次合并重组，蔺彦博已将大部分资产捐献给了慈善基金，在他离开三坚集团的时候，个人持有的股份不到市流通量的千分之一，除去由蔺氏家族控制的基金之外，由蔺氏家族成员掌握的股份也仅有百分之一左右。按照三坚集团在当年公布的资产结构表，约占市值70%的520亿股股票在市场上流通{当年底三坚集团流通股市价为520元}。三坚集团早已不是家族企业，虽然巨大的威望让蔺彦博能得心应手的驾驭三坚集团，但是在他之后，哪怕蔺慕华回归，也不可能像他那样掌控三坚集团。
幸运的是，选董事长，不需要所有股民投票，比选国家元首简单得多。
早在2020年之前，蔺彦博就让蔺慕勋进入三坚集团，并且从基层做起，一步一步的做到了执行总裁的位置上。让蔺慕勋花好几年的时间从下往上发展，除了让他熟悉集团的运作情况之外，蔺彦博的最大想法就是让蔺慕勋在此期间挖掘一批人才，培养出一个属于他的管理团队。蔺慕勋的表现没有让蔺彦博失望，2027年，也就是他正式出任集团执行总裁后大约3年，蔺彦博就把管理集团的事情全都交给了蔺幕勋，自己则心安理得的去管理家族名下的慈善基金。
到蔺彦博推举蔺慕勋出任集团董事长的时候，他只对董事会成员说了一句话：蔺慕勋有足够的才能为三坚集团的股东创造更多的财富。
这句话，高度概括了蔺慕勋的才干。
如果说蔺彦博是一个心系祖国、热爱民族、关心社会的民族企业家，那么在相对优越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蔺慕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
事实上，蔺慕勋在很多地方与他的堂姐蔺慕华一模一样。
暂且不说商人需要不需要崇高的情怀，作为商人，肯定重视利益，并且追逐利益。
虽然受蔺彦博退休影响，三坚集团的股票在2033年初跌到了谷底{在2024年的时候因为更换执行总裁也大跌过一次}，但是数个月之后，随着三坚集团公布半年财报，盈利状况远好于市场预期，三坚集团的股价不但在几天之内涨了回去，还比2032年底上涨了20%以上。到2034年初，也就是三坚集团公布2033年年度财报的时候，再也没人怀疑蔺慕勋的才干了。
论经商，蔺慕勋不比伯父蔺彦博差。
事实上，在成为董事长以前，蔺慕勋已经为三坚集团做了很大的贡献。2024年出任集团执行总裁后，蔺慕勋提出的第一项重大发展政策就是打破条条框框，利用共和国当局积极推广新能源的大好时机，不再局限于资源开采与加工领域，将三坚集团发展为一个跨行业大型集团。因为蔺彦博不太赞同这一方案，或者说蔺彦博当时还不敢肯定蔺慕勋的才干，所以没有完全批准蔺慕勋的计划，只答应在与资源紧密相关的几个行业，比如能源、制造等失业领域进行扩张。3年之后，蔺彦博终于让蔺慕勋放手去干，一个关键原因就是三坚集团的跨行业扩张取得了重大成功。2027年后的5年间，三坚集团不但进军金融、服务、化工、装备等领域，资产规模还扩大了数倍。蔺彦博离开的时候，三坚集团的总市值能够达到惊人的20万亿元，蔺慕勋功不可没。
继续往前推就能发现，蔺慕勋并不是一开始就想成为伯父的接班人。事实上，在回到共和国之前，蔺慕勋一直被认为是同辈中最不成才的一个。在哥伦比亚大学求学期间，除了每个月准时向家里索要生活费之外，蔺慕勋基本上与家族断绝了往来。大学毕业后，他仍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从吸食大麻到搞同性恋派对，成天跟富家子弟鬼混在一起。直到蔺氏家族返回共和国，被强行押上飞机的时候，他还没有清醒过来。回到国内，因为过于严格的管教，蔺慕勋差点患上抑郁症。直到2018年，在周游全国的时候的一次奇遇，也就是与他后来的妻子邂逅之后，蔺慕勋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年底，蔺慕勋就回到三坚集团，并且接受了伯父的安排，到基层锻炼。次年，在震惊世界的老挝战争中，蔺慕勋初次绽露才华，得到了蔺彦博的赏识。
由此看得出来，蔺慕勋是一个很有天分，而且经历丰富的商人。
从某种意义上讲，蔺慕勋完全可以像蔺慕华那样，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事实上，蔺慕勋也有过这样的想法。2022年的时候，他就利用个人资产在香港收购了一家上市公司，也就是所谓的壳公司，准备利用正在共和国进行得如火如荼的产业结构调整干一番事业。如果不是蔺彦博在2024年主动让贤，把蔺慕勋推上了三坚集团执行总裁的位置，恐怕蔺彦博就得另觅良才了。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讲，蔺慕勋在2022年收购壳公司，也有向蔺彦博逼宫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蔺慕勋留了下来，延续了蔺氏家族在三坚集团的传奇。
当然，三坚集团本来就是蔺氏家族创建的。“三坚”是“马蔺”的别名，据考证，“蔺”这个姓就源自“马蔺”。
如果说2024年到2032年是蔺慕勋获得与巩固在三坚集团地位的8年，那么从2032年到2040年则是蔺慕勋书写个人辉煌成就的8年。用外界的评论来说，在这8年间，蔺慕勋最大的成就就是让人们在提起三坚集团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蔺彦博、或者说不仅仅是蔺彦博。别说超越蔺彦博，能与蔺彦博齐名，就足以证明蔺慕勋的才能。
到2040年底，三坚集团在仅增发20%的股份的情况下，总市值增加了520%，股价从2032年底的520元提高到了2240元，在全球最大的2000家企业中，三坚集团股价增长速度名列第三，在共和国的500家大型企业中则名列第一。在蔺慕勋的主导下，三坚集团不但按部就班的向多个领域扩张，形成了从金融到资源开采、设计制造、销售推广、再到售后服务的完整产业链条，还以联合、控股等方式在资源、能源、电力、电子、装备等多个领域占据了巨大的市场份额。比如在装备领域，三坚集团就通过控股的方式，在中重集团、中航集团、中国装备集团、北方重型装备集团、华南重型装备集团等多个军火集团拥有发言权，从而在共和国的军火市场上拥有很大的影响力。用外界的评论来说，虽然没有生产一件武器装备，但是通过其控制的资源、以及在各大军火集团的控股权，三坚集团才是共和国最大、甚至是世界上最大的军火商。
正是因为三坚集团在军火业界的影响力，好几年前，裴承毅就认识了蔺慕勋。
“听别人说，裴将军这几年一直在搞秘密工作。”
“秘密工作？”裴承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蔺总，看来没什么瞒得了你。不过也算不上是秘密工作，主要与军队的发展建设有关。”
蔺慕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裴承毅也没有过多讨论这个话题。在登上蔺慕勋的商务飞机之前，李存勋就给裴承毅编好了几套借口，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总之不能透露与“炎黄计划”有关的信息。蔺慕勋也算得上是有背景的人，所以不可能什么都玩虚的，只有真假相间，才不会让他生疑，也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去过伊朗吗？”蔺慕勋很聪明，主动转移了话题。
“没有，从没去过。”
“看来，老李给我出了个难题。”蔺慕勋呵呵一笑，说道，“既然还有几个小时才到德黑兰，我们就详细谈一下伊朗的情况。当然，那些关键的东西不需要我罗嗦，老李肯定早就跟你谈过了。”
裴承毅点了点头，说道：“不但谈过，还给了我一份详细资料。”
“这就好。”蔺慕勋朝秘书晃了晃手，等到座舱内只剩下他与裴承毅的时候，他才拿起放在紫檀盒里的雪茄。“现在没有别的人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说出来，我们相互探讨。”
“探讨不敢，还得请教蔺总。”
“哪里的话，裴将军太客气了。”
必要的客气之后，裴承毅不再废话，说道：“你也知道，老李的官方信息很重要，却不够详细。有一点我一直没有搞明白。”
“什么？”蔺慕勋点上了雪茄。
“众所周知，伊朗是个的国家，名义上通过民主大选产生总统，实际上掌握大权的是闭门选出来的最高精神领袖。针对这套政治体制，伊朗的军事体制也很特殊，除了正规的国防军之外，还有一支实力不容小觑的武装力量。”
“革命卫队。”
裴承毅点了点头，说道：“在此情况下，伊朗总统凭什么跟最高精神领袖叫板？”
蔺慕勋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觉得裴承毅问的问题过于低级了。
“当然，老李跟我提到过。”裴承毅靠到了沙发上，说道，“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伊朗民众逐渐吸取与接受了现代国家意识，并且结合伊朗的特殊国情，形成了具有伊朗特色的意识形态。虽然在具体表现上，伊朗的国家意识与我们的有很大差别，但是在实质上，大部分伊朗人已经认可了世俗的国家意识，宗教形态非常淡漠。更重要的是，与西方世界长达数十年的对立，加上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让很多伊朗人、特别是有理想与抱负的伊朗人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危机感。以往这些人主要集中在社会上，最多在大选中制造点麻烦，因为没能渗透到军事力量中，所以对伊朗政局的影响并不大。现在的情况是，随着伊朗努力推动国防现代化建设，技能型与职业型军人所占比例越来越大，知识份子在军队中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或者说很多军人就是知识份子。在此情况下，伊朗的国家形态肯定会发生变化，而这也是伊朗总统挑战最高精神领袖的基础。”
蔺慕勋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裴承毅的观点。
“我想知道的是，伊朗总统有多大的把握？”
“你是说，伊朗总统在军队里的人缘怎么样？”
裴承毅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你开始分析得没有错，支持总统的就是改革派，而军队中也有不少改革派。”蔺慕勋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事实上，伊朗总统最大的靠山不是军队，而是那些坚决支持改革的新兴资产阶级，也就是我们说的民族资本家。当然，要深究原因的话，伊朗总统真正依靠的是这些民族资本家身后的，比如像我、以及我代表的共和国的企业家，还有共和国企业家代表的共和国利益集团。”
裴承毅立即笑了起来，蔺慕勋是个说话很直接的商人。
“其实伊朗的局势并不复杂。”蔺慕勋用一根细木条抹掉了雪茄头上的烟灰，慢条斯理的说道，“伊朗的处境非常不容乐观，我甚至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如果不是拥有世界上第三多的天然气，加上我国十亿百姓暂时还没有习惯使用电磁炉炒菜做饭的话，恐怕伊朗当局早就滚蛋了。”
“什么意思？”裴承毅这下有点糊涂了。
“知道我们每年从伊朗进口多少天然气吗？”蔺慕勋呵呵一笑，说道，“由三坚集团兴建的，从伊朗经巴基斯坦到我国喀什的五条输气管道每年能输送二十四亿方天然气；除此之外，集团航运公司旗下还有四十多艘超级液化天然气运输船昼夜不停的在共和国与伊朗的港口间往返，每年大概运送四十亿方天然气；我们只在这个市场上占了大约两成的份额，也就是说，我国每年从伊朗进口三百二十亿方天然气。这是个什么概念？平摊下来，相当于每个共和国公民三十二立方的天然气，而我国年人均天然气消费量也就四十立方左右，也就是说从伊朗进口的天然气占到了我国天然气市场的八成。对伊朗来说，这笔出口收益相当于为每个伊朗人提供了两千元的收入，而伊朗去年人均收入不过一万元而已。也就是说，出口天然气占到了伊朗国民收入的两成左右。”
裴承毅这才明白了过来。
“荒谬的是，根据我们的调查，我国进口的天然气有八成都是做饭烧掉的。”蔺慕勋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说实话，大概也只有我国的民众这么奢侈。要知道，在其他国家，天然气都是重要的化工原料，很少有人用天然气烧菜做饭。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用天然气烧出来的饭菜就是比用电磁炉的好吃一些。”
“也许，这表明我国民众的生活质量提高了很多吧。”
蔺慕勋笑了笑，说道：“一个天然气尚且如此，设想一下，如果伊朗当局得罪了我们这些，恐怕不用美国政府派遣一兵一卒，只要我们在经济做点手脚，愤怒的伊朗民众就会采取行动了。”
说到这个时候，才算进入主要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