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龙腾九天 第十四章 根本职责
来到袁晨皓老乡开的川菜馆，两人点了几个小菜，要了几瓶啤酒。
等老板把酒菜送来，袁晨皓拿出一对如同老式手机的仪器，将其放在桌子两端，随后拿出两套耳麦。
“这是什么？”
“军情局的高科技，给我们试用。”袁晨皓调试好仪器，将一套耳麦递给了裴承毅，“最新式的反监听监视设备，听说用了什么激光干扰与音频干扰原理，很复杂，反正我只知道怎么用。”
袁晨皓也确实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这是军情局为需要在外商讨事务的军政要员与情报人员开发的反监听监视设备，两具干扰仪器上有激光扫描装置，以每分钟10周的速度扫描周围环境，发现监视设备之后就用激光进行干扰。
裴承毅学着袁晨皓的样子，将帖片式麦克风帖在了下巴下面，戴好了耳塞。
麦克风有两个功能：一是收集人员的声音，将其转化为电子信号，再通过小型激光通信装备发送给干扰仪器，由干扰仪器转发给耳塞；二是对人员发出的声音进行干扰，也就是释放出同频率、反相位的声波，将声音彻底对消掉。
戴好之后，裴承毅就知道这套设备的先进之处了。
因为嗓子发出声音之后立即被干扰掉，裴承毅听到的只是耳塞发出的声响，所以声音的变化非常大，根本不想自己说出来的。
“怎么样，这玩意不错吧？”
“确实不错，看来我也得设法搞一套。”
“军情局有的是，我帮你申请一套。”
裴承毅点了点头，说道：“先吃点东西，吃饱了再谈。”
两人确实有点饿，会议从17点30分持续到22点30分，整整5个小时，中途连上厕所的机会都没有。
“裴将军，今天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
“我说了，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别这么客气。”裴承毅放下了筷子，笑着说道，“只不过你的报告确实挺吓人的，连项总的神色都变了。”
“哎，也只能怪我经验太少，没说到重点。”
“也没有什么重点，只要知道元首需要什么就行了。”裴承毅叹了口气，说道，“事实上，我说了那么多，大都没有落到实处，全是概念，没有任何统计数据。元首听出来了，总理也听出来了。关键是，我们既要表达出问题的严重性，让元首知道，战争打起来之后，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又要让元首相信，我们有能力克服困难，更有能力赢得战争。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元首的支持。”
袁晨皓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如果照我的说法，恐怕元首早就打退堂鼓了。”
“元首有这么好忽悠吗？”
袁晨皓微微皱了下眉头，拿出了香烟。
“真正在推动战争的不是我们这些军人，而是元首。”裴承毅接住递来的香烟，点上抽了两口，“没有元首的支持，我们做什么都没有用。可以说，这几十年来，元首是共和国最强硬的领导人。你回到总参谋部之前，战争计划就已确定下来，我们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做准备。让我去巴基斯坦，也是为了让我了解巴基斯坦的情况，毕竟战争打起来，巴基斯坦很有可能是唯一与我们并肩作战的盟友。”
“项总跟我提起过这件事。”
“你不知道，项总差点把事情搞砸了。”
“搞砸了？”袁晨皓立即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你没看出来？”裴承毅仔细观察了袁晨皓的神色变化。
“你是说联合作战那件事？”
裴承毅点了点头，说道：“你也看出来了，这件事情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搞不好，项总又要有麻烦了。”
裴承毅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裴将军，你离开总参谋部好几年，不知道这几年的变化。”
“什么变化？”裴承毅抽了两口烟，等着袁晨皓说下去。
“这……”袁晨皓迟疑了一下，说道，“裴将军，我也不是故意搬弄是非，只是就事论事，你可别说我嘴不严。”
“哪里的话，我们只是随便谈谈。”
裴承毅稍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下一任总参谋长的事情。”
“项总是元首留下来的，有问题？”
“项总当然没问题，如果不是元首挽留，他早就不干了。当初我不大明白，按照项总的说法，就算他不当总参谋长，只要由你主持大局，问题就不大。他还跟元首打了包票，保证你能完成指挥工作，可元首还是让他留了下来。后来我才想明白，元首把项总留下来，不是要项总指挥作战，而是要项总镇住大局。”
裴承毅微微一笑，觉得袁晨皓也不是没有政治头脑，只是稚嫩了一点。
“你不知道，为了总参谋长的位置，林啸雷与章忠宪差点闹得翻脸。”袁晨皓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换届选举前，也就是项总决定离任的时候，章忠宪就与叶致胜搞在了一起，说是只要让他当上总参谋长，不但按照改革计划，将原本属于总参谋部的一些职权交给国防部，还支持叶致胜出任总理。这件事当时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人说叶致胜没能当上总理，与这件事有很大关系。”
“不大可能吧，叶致胜跟元首干了这么久，不可能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反正都是传言。”
“林啸雷没有做什么？”
“林啸雷？”袁晨皓笑了起来，说道，“林啸雷与项总有得一拼，盯着海军那一亩三分地，还能干什么？”
裴承毅微微皱了下眉头，觉得袁晨皓这话有点道理。
林啸雷与项铤辉是一个类型的军人，从来不关心政治上的事情。半岛战争与日本战争期间，林啸雷还与元首发生过矛盾。如果他有点政治头脑，也不会做出如此蠢事。也正是如此，王元庆一直比较信任林啸雷，不管林啸雷怎么顶撞他，只要不把手伸出海军，王元庆就不大插手林啸雷的事情。
果真如此的话，叶致胜更没有理由与章忠宪走到一起。
“裴将军……”
裴承毅回过神来，说道：“联合作战确实是个大问题。按照项总的提议，指挥大权交给前线指挥部，由我俩调动指挥所有参战部队。虽然这场战争地面作战行动的规模肯定远远超过了数年前的藏南冲突，但是空军的重要性也更加突出，应该由空军将领担任副总指挥，甚至担任总指挥。项总这么安排，恐怕章忠宪只有靠边站了。”
“你说，项总是不是故意在打压章忠宪？”
“有这个必要吗？”
“这……”
“如果你说得没错，元首肯定不大信任章忠宪，不可能任命章忠宪为总参谋长。更重要的是，下次换届选举的时候，很有可能是颜靖宇出任元首。如果章忠宪真与叶致胜有秘密往来，颜靖宇会让他当总参谋长吗？显然，在此情况下，项总没有理由对付章忠宪。如果你说的纯粹是空穴来风，项总完全没有理由打压章忠宪，而应该利用空军平衡海军，为陆军争取更多的利益。”
“可是……”
“你是觉得项总想不到这些吧？”裴承毅笑了笑，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只是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项总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我反而觉得项总更重视林啸雷，希望借此机会打压海军。”
“林啸雷那样子，怎么可能？”
“把目光放远一点，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袁晨皓点燃第二根香烟，在裴承毅的启发下思考了起来。
“这么说吧，打完了这场战争，共和国的军事发展肯定以海军为重。甚至可以说，海军将在这场战争中超越陆军，成为共和国的第一军种。项总能够担任三界总参谋长，不是说他能够明白元首的心思，而是他没有任何政治野心，不会对元首构成威胁。元首让项总留下来主持大局，也正是这个原因。林啸雷与元首是一路人，颜靖宇与元首也是一路人，如果项总在两年后离开总参谋部，最有可能成为总参谋长的就是林啸雷。”
“话虽这么说，项总也确实对林啸雷很恼火，只是……”
“只是什么？”裴承毅喝了口啤酒，拿起了第二根香烟。
“只是……”袁晨皓看了裴承毅一眼，说道，“我觉得不应该这么看。虽然元首并非军人出身，但是在此之前，元首已经在中央工作了五年，深得前辈领导的支持。别的不说，叛国集团暴乱的时候，几位前任领导都赶了回来。对元首来说，总参谋长的主要职责就是管好军队。总理的处境远不如元首，与纪老、赵老、彭总没有多少关系，即便元首在离任之后支持总理，意义也远比不上前几任领导人。如此一来，元首很有可能在离任之前对军政制度进行改革，强化国家领导人对军队的控制权，为下一任元首打下基础。如此一来，元首不大可能让林啸雷这种没有政治头脑的将军当总参谋长。不是说有政治头脑就是好军人，问题总得从两个方面看。没有政治头脑就没有政治野心，也没有政治主张，容易受到政治蛊惑。搞得好的话，也就最多与政府闹闹矛盾；搞得不好，恐怕就得出大事。我认为，元首很有可能选一个既有政治头脑，又没有政治野心的军人出任下一任总参谋长，而不是让林啸雷上去制造麻烦。”
“看来，我小看你了嘛。”
“裴将军，这不是我想到的。”
“不是你想到的？”裴承毅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是项总跟我说的，虽然他的原话不是这样，但是大概就这意思。”
裴承毅显得更疑惑了，项铤辉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政治眼光？
“反正我听项总的话，虽然元首以战争为由，没有在换届的时候更换总参谋长，但是元首的真正意图是让项铤辉再干五年，等物色到合适的人员之后在更换总参谋长。”袁晨皓看了裴承毅一眼，说道，“裴将军，这可是你的机会。”
“我的机会？”裴承毅立即笑了起来，“你见过四十岁出头的总参谋长吗？”
“怎么没有，项总就是四十多岁当的总参谋长。”
裴承毅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跟袁晨皓争辩。
“项总把你调回来，肯定是让你趁机立下新的战功，再过两年由你出任总参谋长。”
“我们不说这事，说说前线指挥部的事情吧。”裴承毅转到了正题上，“元首已经口头任命我俩为前线指挥官，我们一定要用好这个机会。我本想亲自处理前期工作，可是项总这边没有定下来，我也走不开，所以我想让你去负责具体事务。”
“具体事务？”袁晨皓立即皱起了眉头。
“这可是非常难得的机会，我在半岛战争期间也做了类似的事情。”
袁晨皓点了点头，明白裴承毅的意思。
这确实是非常难得的机会，而且是任何一名年轻军官做梦都想得到的机会。通过组建前线指挥部，不但能够锻炼组织调配能力，还能获得管理能力。这些都是在总参谋部的日常工作中无法获得的能力与经验，要想高升，就得抓住机会。裴承毅能够有今天，与他在半岛战争期间担任前线指挥官，负责前线指挥部的工作有直接关系。如果没有那次机会，裴承毅也许只是总参谋部某个不知名的高级参谋。
“我回去后马上准备，尽快动身。”
“动身去哪？”
“伊……”袁晨皓迟疑了一下，尴尬的笑了起来。
“项总已经把我们要的人调了过来，这几天陆续就会到达，你先把这些人安顿好，了解他们的具体情况。”裴承毅长出口气，说道，“我会尽快找项总谈谈，先把前线指挥部的地点确定下来，如果不出所料，不是伊斯兰堡就是叶城或者墨脱。到时候，再由你负责前线指挥部的组建工作，等我解决了总参谋部这边的事情就过去。”
“应该没有什么大麻烦吧。”
“那得看有没有人故意捣乱。”裴承毅看了袁晨皓一眼，说道，“这些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如果闹大了，最容易受到牵连的就是你这种高级参谋。放心吧，项总既然肯在高层会议上摊牌，不再纠缠前线指挥部与战区司令部，元首肯定会全力支持项总，总理也不会有反对的理由，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裴将军，我……”袁晨皓显得有点懊恼，好像自己出不了力。
“知道我在你这个时候最关心什么事情吗？”裴承毅拿起了香烟，先给袁晨皓点上了一根，说道，“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完成任务，指挥好每一场战斗，尽到一个军人的根本职责。”
袁晨皓露出了一丝不解的神色，不大明白裴承毅这番话的意思。
作为军人，都应该尽到军人的根本职责。
“知道我说这番话的意思吗？”裴承毅看了袁晨皓一眼，说道，“有能力进入总参谋部的都是有才华、有才能的军人，总参谋部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地方，如果找不准方向，很容易迷失方向，走上错误的道路。军人是什么？是掌握致命武力的特殊群体。西方的哲学家早就说过，如果一个农民、一个商人与一个军人在一起，肯定是军人说了算。作为国家的武装力量，军人免不了要遇到各种各样的诱惑。如果不能找准前进的方向，走上错误的道路，导致的后果将无法想像。个人身败名裂事小，国家民族的未来事大。即便无法名留青史，也不能遗臭万年。”
“裴将军，你是说……”
“随时随地都要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袁晨皓点了点头，把裴承毅这番话记在了心里。
“你是聪明人，很多无干紧要的事情不需要我多说。”裴承毅点上香烟，抽了两口，说道，“这场战争不但将决定整个南亚地区的未来，还将决定共和国与中华民族的未来。我们输不起，也不能输。作为共和人，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打赢战争，用行动捍卫国家与民族的利益。这就是我们最根本的职责，也是我们必须全力以赴的目的。除此之外，其他事情都可以放到一边，也必须放到一边。”
“我明白，我会努力。”
“必须全力以赴。”
袁晨皓点了点头，猛抽了两口烟，觉得肩头的责任又重了几分。
裴承毅笑了笑，掏出钱包，说道：“时间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再商量前线指挥部人员的事情。”
“裴将军，我来付账。”袁晨皓抢先站了起来，“听君一席话，胜度十年书，这顿饭肯定得由我请。”
“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争了，下次我请客。”裴承毅没有跟袁晨皓抢着付账，反正这顿饭对两位军人来说也不算什么，今后还要长期打交道，有的是请客机会。
等袁晨皓结了账，两人一同返回总参谋部家属院。
此时，项铤辉还在总参谋部，王元庆也没有急着离开。虽然已经让项铤辉在明日去参加政府高层会议，但是很多事情不能在会议上说，王元庆也就留了下来。对王元庆来说，在离战争只有一步之遥的情况下，还欠缺一个最关键的必要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