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龙腾九天 第六章 战争策划者
见到满桌的美味佳肴,裴承毅就知道这是元首特意为他准备的。
4个荤菜中有3个是猪肉做的,连唯一的汤菜都是猪肝豆芽汤。
虽然像回锅肉、糖醋排骨、东坡肘子这些菜品在国内很常见,但是在巴基斯坦却很难品尝到。裴承毅才到伊斯兰堡的时候找到一家味道比较正宗的川菜馆,经常去照顾生意,结果那家川菜馆开张不到一年就关门歇业了,除了只能面向在伊斯兰堡工作出差的共和民之外,与大部分原料需要从共和国运来导致成本居高不下有直接关系。
民以食为天,裴承毅不太习惯那种用咖喱调制出来的辛辣味,很多长期在巴基斯坦工作的共和民也习惯不了。为了照顾如同裴承毅这样的“高干”,共和国驻巴使领馆专门从国内请来厨师,用外交专机或者专用列车送来猪肉与烈酒,每周搞一次自助餐聚会。当父亲前,裴承毅经常去,一是饱口福,二是谈恋爱。当上父亲后,裴承毅就很少去了,一是妻子请了一年的产假,二是需要在家照顾孩子。一年多下来,面对变来变去都是那几种花样的异域菜肴,裴承毅都快“不知肉味”了。
“前几年到巴基斯坦访问,慰问使领馆工作人员的时候,杨大使告诉了我一件事。”王元庆的心情很不错,主动摆起了龙门阵,“知道巴基斯坦使领馆工作人员写信回国,最想要的是什么吗?年货,腊肉、腌肉、香肠、火腿这些最正宗的年货。年初我还问过阎尚隆,听说光是运到巴基斯坦的年货就塞满了一架货机。”
“口味不合确实是个问题,只不过并无大碍。”
王元庆呵呵一笑,说道:“话虽这么说,但是驻外人员连正常生活需求都满足不了,工作积极性肯定大受影响。不过话说回来,使领馆的工作人员还没大碍,毕竟大部分生活物资都是从国内运过去的;其他驻外机构的人员拿了高额出国差旅补贴,出国前就知道不是去旅游,而是去工作,条件艰苦点很正常。”
裴承毅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跟元首纠缠这个问题。
“如果说了解,小裴肯定在我们之上。”项铤辉把话题拉了回来,“在巴基斯坦生活了好几年,算得上是巴通了。”
王元庆的目光从项铤辉身上转移到了裴承毅身上,说道:“也许项总已经跟你谈了,让你去巴基斯坦是我的意思。这么安排,一是让你对巴基斯坦有更深入的了解,二是不想让你卷入总参谋部的麻烦。四年多前,我们订下了全面战争计划,开始为战争做准备。虽然我们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巴基斯坦身上,只要求巴基斯坦别拖后腿,但是在全面战争的背景下,巴基斯坦举足轻重。作为我军最熟悉大规模战争的将领,也是唯一从策划到部署再到战役指挥全程参与过大规模地区战争的将领,你对巴基斯坦的了解程度对作战行动来说至关重要,甚至关系到了战争的成败。”
“元首……”
王元庆压了压手,说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毕竟几年下来,国内人才辈出,你又在外面呆了几年,恐怕没人会听从你的指挥。这件事我跟项总商量好了,仍然采用半岛战争的模式,由项总在后方协调,全力为你提供支持。你需要考虑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打赢战争!”
裴承毅长出口气,拿起了放在手边的香烟。
元首这番话的意思很明白,裴承毅是对印作战的前线总指挥。
“这几年,总参谋部的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准确的说,是我军的指挥体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项铤辉接过王元庆的话,说道,“总参谋部的主要职责就是策划战争,协调各作战力量。各军兵种司令部的权限大大降低,军种与独立兵种司令部主要负责军队的建设发展与日常管理工作,在战争时期听从总参谋部调动;军种与独立兵种下的兵种司令部则负责军队的日常训练,战争时期听从总参谋部的调动。简单说,总参谋部与各军兵种司令部没有指挥作战的权力,战时指挥工作由临时成立的前线司令部或者战区司令部承担,在作战行动中前线司令部或者战区司令部可以在总参谋部的授权范围之内,调动与指挥除了战略部队以外的所有作战力量。战争爆发后,总参谋部将成立联合协调小组,由我担任协调小组组长,各军兵种司令担任小组成员,全力支持前线司令部或者战区司令。”
听项铤辉说完,裴承毅微微皱了下眉头。
照总参谋长这番话的意思,除了前线司令部的性质没有确定之外,也就是到底是权力有限的前线司令部,还是权力更大的战区司令部,其他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当。以往,由各军兵种司令部单独指挥该军兵种作战的情况将得到彻底改变,军兵种司令部由战争指挥者变成了军事协调者,从而使各军兵种司令的战时权限受到很大限制。为此,总参谋部的权限也受到了很大限制。
毫无疑问,这就是第二次军事改革的最终目标。
第二次军事改革的目的就是打破军兵种界线,建立跨军兵种的联合指挥体系。虽然受技术条件与战术要求的限制,军兵种不可能被彻底取缔,但是随着军事力量发展,只有联合指挥体系才能最有效的发挥各军兵种的战斗力。
可以说,在作战指挥制度上,共和国比美国差远了。
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美国就建立起了联合指挥体系,虽然平常各军兵种仍然各行其道,有时甚至为军费争执不休,但是在作战行动中,美军各军兵种间不存在任何界线。以打击能力来讲,美军早就建立起“谁近谁打、谁方便谁打”的打击体系,而不是按照军兵种的划分来安排打击任务。
直到4年前的藏南冲突,共和国的军兵种界线仍然非常明显。在最后一场战斗中,空军就对陆军承担过多的打击任务感到非常不满,如果不是项铤辉坚决支持裴承毅,恐怕章忠宪根本不会听从裴承毅的指挥。
这个麻烦不解决,迟早要出大事。
正是因为共和队在半岛战争期间暴露出来的问题,赵润东才会在离任之前发起第二次军事改革,重点调整军事指挥体系。可惜的是,2年时间不足以完成所有改革工作,王元庆上台之后又要忙着准备对日战争,没有继续沿着赵润东制订的改革路线前进。直到藏南冲突之后,王元庆才加快了第二次军事改革的首尾工作,将调整总参谋部与各军兵种指挥体系当作头等大事。
4年下来,改革终见成效。
项铤辉在担任了10年的总参谋长之后没有解甲归田,继续留在总参谋部,肯定与第二次军事改革有很大关系。如果项铤辉离任,不管是林啸雷还是章忠宪出任总参谋长,都不可能完全按照王元庆的设想完成军事改革。
打日本这类没有战略纵深的对手,各军兵种“独立”作战的问题还不是很明显。
应付收复藏南地区这类低烈度冲突,军事指挥体系暴露出来的问题也不严重。
可是在对付印度这样的强大对手时,如果军事指挥体系出了问题,就意味着整个战争行动都将出问题,后果难以想像。
想到这,裴承毅也很是感慨。
从纪佑国发起第一次军事改革,到王元庆完成第二次军事改革,共和国用了足足20年才建立起行之有效的现代军事指挥体系。军事改革尚且如此困难,面向社会的经济改革与政治改革肯定更加艰难。
“先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听到元首的招呼,裴承毅回过神来,灭掉了手上的烟头。
夹了一筷子菜,裴承毅迟疑一下,问道:“元首,我们还有多少准备时间?”
“不多,我也说不准。”王元庆笑了笑,说道,“阎尚隆正在飞往联合国的途中,按照锡金流亡政府的要求,我们将向联合国提起申诉,要求印度从锡金撤军,恢复锡金的主权国家地位。你也知道,外交上的事情很麻烦,处理起来很棘手。如果双方愿意谈,谈上八年十年非常正常。如果双方不愿意谈,恐怕一个月都等不到。”
“也就是说……”
“锡金将是导火索。”项铤辉替元首说了出来。
裴承毅的眉头跳了几下,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件事情我考虑了很久。”王元庆放下筷子,拿起香烟,说道,“向印度开战,必须有充足的理由。收复藏南地区之后,我们成了事实上的赢家,除了收复东段的所有失地,还在西段控制了大约三万平方千米的有争议地区,也就无法在领土纠纷上做文章。巴基斯坦与印度的矛盾众所周知,如果在克什米尔问题上做文章,我们最多出兵帮助巴基斯坦收复克什米尔南部地区。”
“可是锡金已经亡国几十年,这个时候……”
“这就如同判案,只要有人喊冤,拖得再久也得翻案。”王元庆淡淡一笑,说道,“锡金流亡政府一直在我国活动,事实上这也关系到我们与印度中段边境争端。在此之前,我们已经联系了包括巴基斯坦、尼泊尔、不但、缅甸、孟加拉国、斯里兰卡等南亚国家,以及其他数十个联合国成员国。只要阎尚隆在联合国大会上提交的关于恢复锡金成员国身份的提案获得通过,我们就能应锡金政府的邀请出兵锡金。”
“这个理由不太充分。”
“确实不太充分,关键就得看印度会不会临阵退缩。”王元庆抽了两口烟,说道,“按照我的猜测,鲁拉贾帕尼很有可能临阵退缩,像四年前那样主动退让。问题是,印度的内部环境与四年前有很大区别。在此之前,我们会设法扩大矛盾,比如让印度出兵镇压要求独立的锡金民众。只要事情闹大,局势就超出了鲁拉贾帕尼的控制范围。再说了,现代战争分秒必争,等鲁拉贾帕尼做出决策,战火已经点燃了。”
裴承毅暗自惊讶,元首已经有完整的战略计划了。
关键不是锡金会变成什么样,也不是印度会不会出兵镇压锡金的独立运动,而是印度的国内环境。
藏南冲突之后,鲁拉贾帕尼为了保住政权,在印度发起了轰轰烈烈的“大改革”。
名义上,“大改革”的主要目的是加强经济建设、巩固国家基础、增强国防实力;实际上,“大改革”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社会阶层斗争。
获得美国的全力援助之后,印度除了重建国防力量之外,把经济调整放到了首位。
2031年底,印度政府与美国政府牵头,促成了一项覆盖30多个主要工业领域、包含100多个子项目的“一揽子经济合作协议”。根据该协议,包括福特、克莱斯勒、波音、洛马、诺思罗普、通用电气、英特尔、微软、ibm、苹果、沃尔马、卡夫、保洁{2029年由美国联邦政府提供贷款援助的美国企业从日本购回}、强生、西屋、摩托罗拉在内的数十家美国企业以出资、技术入股等方式与得到印度政府贷款担保的数十家印度企业成立合资联营企业,涉及电动汽车、电动飞机、精密电子仪器、电气设备、商用芯片、软件开发、商用计算机、工程设计、零售、日用化工、制药、通信等等高端与高附加值产业。
从此开始,美国成为印度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美国人不会做亏本买卖。
在向印度提供资金与技术的同时,美国企业获得了庞大的市场份额。特别是在中印关系急转直下的情况下,美国企业能够毫不费力的霸占印度的高端市场,从中获得难以想像的巨额回报。
这一幕,似曾相识。
数十年前,美国企业用同样的办法进入共和国,最终霸占共和国市场。别的不说,以日用化工品为例,保洁公司在共和国的市场份额一度达到惊人的80%。很长一段时期,共和国各大零售商场的牙膏货架上,佳洁士、高露洁,洗发水货架上,飘柔、海飞丝、vs等各种保洁公司的产品占了一半以上的位置;更重要的是,通过兼并等手段,如同中华、立白等传统国有品牌落入保洁公司手中,如同小护士、百雀灵、活力28等等在20世纪80年代耳熟能详的国产品牌则从共和国百姓的视线中消失了。
高度垄断,带来了高额利润。
与30年前的共和国相比,现在的印度市场更有诱惑力。
到2034年底,美国的高端产品已经占据了印度市场40%以上的份额。按照某位印度经济学者的调查,一年之内,美国企业就能从印度卷走大约2500亿美元的利润。虽然印度与美国的年均贸易顺差在3000到3500亿美元之间,但是印度得到的只是可怜的血汗钱,而美国企业家则在豪华别墅内数钞票。
这样的代价,远远超过了印度的承受能力。
事实证明,印度能够得到的仅仅只是印度工人在美国资本家开办的企业中流血流汗换来的血汗钱,根本不可能从美国的援助中获得国家腾飞所需的关键技术。原因很简单,所有高端产业都是合资企业,技术掌握在美国企业手中,开发新技术的能力也掌握在美国企业手中,印度只有生产权,而且还得在生产中向美国企业支付高额专利费。
短期看来,美国援助有效弥补了共和国从印度撤资后造成的影响。
更大的影响是,印度的社会结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轮“经济狂潮”中,那些在与共和国进行贸易交往中发展起来的新兴资本家成为了最大的受害者。到2034年底,美国在印度投资的3000多个项目,只有不到1%与新兴资本家有关,其余的合作对象都是家底雄厚的婆罗门贵族。别的不说,甘地-尼赫鲁家族就参与了300多个合作项目,再次成为印度最显赫的家族。
经济地位决定政治地位。
随着婆罗门贵族在经济领域的崛起,其在印度政坛上的影响力也与日俱增。
2033年,印度换届选举,虽然出身平民的鲁拉贾帕尼保住了总理大权,国大党仍然以微弱优势在选举中获胜,但是印度国会中,近70%的议席落入了婆罗门贵族手中,新兴资本家的议席份额由45%降低到不到20%。
政局变化,必然对印度的基本国家政策产生影响。
与更加重视现实利益的新兴资本家相比,婆罗门贵族也非常重视利益,只是其实现利益的方式与新兴资本家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与美国合作,通过控制印度经济命脉获取经济利益,成为婆罗门贵族的首要牟利方式。即便发展军备,也与现实利益挂钩,因为印度的军工企业基本上掌握在婆罗门贵族手中,如果没有外来威胁,印度凭什么发展军备,婆罗门贵族凭什么获得利益呢?
受印度政局影响,元首肯定会加快迈向战争的步伐。
想到这,裴承毅不再觉得惊奇。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只有在双方共同推动的情况下,战争才会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