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百年积怨 第六十九章 转折
14点35分，王元庆到达战略指挥中心。
战略威胁警报已经解除，参战部队正在评估战斗结果。
在总参谋长向元首汇报情况之前，国防部长叶致胜与军情局长李存勋来到了战略指挥中心。
叶致胜在中午回京，刚刚下飞机，就被国安部的特工接走了。
李存勋不是来看望王元庆的，而是来向元首汇报情况。
“基本可以肯定，日本发射的十二枚x-2型弹道导弹全被击落。”李存勋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香烟，“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如果有漏网之鱼，我们已经收到了报告。从已经掌握的情报来看，十二枚导弹均瞄准我国东北地区的大城市。过来的路上，我给总参谋长打了电话，第一批被击落的导弹均落在日本境内，第二批导弹的溅落地点还在确认之中，应该在日本领海内。”
王元庆点了点头，没有急着开口。
李存勋点上香烟，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不要进行战略反击。”
听到这句话，叶致胜的眉头跳了几下，朝王元庆看了过去。
元首仍然没有急着开口，似乎想听听两位幕僚的建议。
叶致胜迟疑了一下，将目光转向了李存勋。
李存勋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按照国际社会公认的原则，日本已经对我国发动了核袭击。虽然所有导弹均被击落，没有核弹头落在我国境内，但是只能证明我国的战略防御能力，不能因此否认日本没有在战争中对我国使用核武器。即便我国立即发动战略核反击，国际社会也不能因此指责我们。”
“李局长，你的意思是……”
“我不支持进行战略反击。”李存勋没再迟疑，说道，“从道义上讲，我们是战争正义的一方，打的是反击侵略的战争。如果我们在战争中使用核武器，将失去正义立场。从武器效能上讲，核武器的波及范围太广，难免不对周边国家造成影响。别的不说，俄罗斯的远东地区肯定会受到波及，美国的关岛也有可能受到影响。虽然这是我们与日本的战争，但是我们不能不考虑其他大国的影响。如果我们用核武器打击日本本土，很有可能导致不可想象的后果。”
“什么后果？”王元庆拿起了李存勋放在茶几上的烟盒。
叶致胜暗自笑了笑，也在等着李存勋开口。
见到国防部长不想表态，李存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们都知道，任何一个核大国都有战略预警机制，别的不说，正在监视我国的战略预警卫星不下十颗。只要我国发射弹道导弹，哪怕是潜射弹道导弹，都会立即被发现。虽然美国与俄罗斯都知道我们的打击对象是日本，但是所有核大国都奉行‘核捆绑’原则。别说美国认为我们会扩大战争规模，哪怕只是临时提高战略警备级别，也有可能产生误判，认为我国的导弹正在飞向美国本土，从而在导弹落地之前进行战略反击。结果很难预料，哪怕只有一枚美国的战略弹道导弹升空，我们的战略预警机制都会做出反应。不管那枚导弹落到哪，后果都难以设想。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避免将这场地区战争演变为全球核战争。”
“有这么危险吗？”
李存勋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作为军情局长，他的职责是为元首提供做出决策所需的情报信息，而不是代替元首做出决策。再说了，国防部长坐在哪，一直没有开口，怎么也应该让国防部长发表点意见吧。
似乎看穿了李存勋的心思，王元庆把目光转向了叶致胜。
“老李的话没有错。”叶致胜比李存勋小几岁，一直很尊重这个当年审问过自己的军情局长。“虽然发生误击的概率不到万亿分之一，但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因此产生的后果也是我们无法承担的。”
“我们总不能没有任何反应吧？”王元庆淡淡一笑，似乎对叶致胜的话不太满意。
“反应归反应，但是不能背离我们的原则。制订战略计划的时候，我们就明确了控制战争规模的目的。击败日本，只是为了确保共和国的安全，而不是共和国的最终目的。对我们来说，日本只是跳梁小丑，共和国今后要走的路还非常长远。”叶致胜拿起了李存勋的香烟，不太客气的点上了一根。“民族复兴，需要战胜很多敌人，日本只能算得上是比较难缠的对手，而不是真正的敌人。我们必须考虑周边国家的感受，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更不能因此使共和国处于不利境地。”
王元庆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叶致胜继续说下去。
“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我们更加不能在战争中使用核武器。”叶致胜抽了两口烟，迅速思索一番，说道，“正如老李所说，核武器的波及范围太广了。现在正是西太平洋地区的台风高发季节，如果我们向日本本土投掷核弹头，最后遭殃的肯定不仅仅是日本，还有可能殃及池鱼。”
王元庆皱起了眉头，似乎没有听懂叶致胜的话。
“战争爆发前，国防部租用国家计算中心的超级计算机对核打击产生的结果进行了模拟计算。”叶致胜长出口气，说道，“针对东京、大阪、名古屋、神户、冈山、广岛、长崎等日本大城市进行的模拟核打击计算结果表明，在以摧毁城市为目的的战略打击中，即便使用当量为十五万吨的核弹头，产生的蘑菇云都会对周边数百千米范围内的地区产生影响，放射性尘埃甚至有可能随着季节性气流飘落到上千千米之外。”
王元庆的眉头跳了几下，灭掉了手上的烟头。
“结果如何，不言而喻。”叶致胜也灭掉了烟头，“现在吹的是东南风，如果打击日本西部地区的城市，放射性尘埃不会飘入俄罗斯境内，但是会落到朝鲜半岛，以及我国东北地区。如果采用空爆方式引爆，放射性尘埃还会进入平流层，落到我国东部地区。我国东北与东部地区人口密集，东三省人口超过一亿，东部地区的人口更是超过四亿，算上非常住性人口，两个地区的总人口超过七亿，我们有可能疏散这么多居民吗？虽然放射性尘埃的影响远远不如核爆炸，但是现在信息资讯非常发达，不可能封锁消息。如果国民知道我们投在日本的核弹头将使七亿国民受到威胁，还会有多少人支持对日作战？我们不能预测民意，也就无法掌握民意。如果一次核打击无法满足要求，我们要用多少次核打击才能达到战争目的？十次、二十次、五十次、还是一百次？如果局势失去控制，恐怕我们只能用核弹头将日本彻底摧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能够用七亿同胞以及半个共和国为日本陪葬吗？后果简直无法设想，所以我支持老李的建议，除非迫不得已，不然不能轻易使用核武器。”
王元庆又点了点头，仍然没有急着开口。
叶致胜端起茶杯，没再多说什么。
跟随王元庆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元首的性格。做出战略决策之前，王元庆会听取各方意见。做战略决策的时候，王元庆不会轻易表态。做出战略决策之后，王元庆就不会轻易改变。
李存勋也很清楚王元庆的性格，所以也端起了茶杯，装着喝茶解渴。
“你们说得没错，核武器是一头谁也控制不了的恶魔，最好还是把它关在笼子里。”王元庆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第二根香烟。“现在的问题是，日本在事实上对我国进行了核打击，我们必须考虑因此产生的后果。小叶开始提到了民意、以及发达的信息资讯，我们无法封锁消息，日本向我国发射携带了战略弹道导弹的消息很快就会公布于众。在此情况下，我们必须考虑民意产生的影响。”
“元首的意思是，民众会支持对日本进行核打击？”
王元庆朝叶致胜点了点头，说道：“这正是我担心的问题。民众的支持，是我们将战争进行下去的关键动力。失去民众的支持，我们不可能赢得最后的胜利。在民意面前，我们该怎么做？打，还是不打？”
“民众不可能了解得这么多，也就不能完全顺着民意走。”
王元庆淡淡一笑，没有理会叶致胜，而是朝李存勋看了过去。
“或许还有别的解决办法。”李存勋放下了茶杯，说道，“首先得做好宣传工作，通过宣传来引导民意，让民意得到发泄的机会。其次，我们必须采取适当的行动，表明我们有决心对任何挑衅行为进行反击。”
叶致胜皱了下眉头，心里暗自佩服李存勋。
“什么解决办法？”
面对元首的问题，李存勋没有急着开口，叶致胜也保持沉默。
这时，焦魃山来到房间。“元首，刚刚接到总参谋长的消息，已经成功拦截日本发射的所有弹道导弹。另外，总参谋长询问，是否立即对日本进行战略反击。”
王元庆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怎么样，这就是民意！”
李存勋与叶致胜愣了一下，也随即苦笑了起来。
“告诉项铤辉，立即解除战略警备状态，战略防御部队继续执行战备巡逻任务，不得掉以轻心。”王元庆朝焦魃山看了一眼，“另外，让项铤辉立即过来，就说我们正在商讨战略反击行动，我要听取他的意见。”
焦魃山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你们都别走，等下大家一起商讨。”
李存勋与叶致胜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因为他俩都知道，项铤辉肯定主张进行战略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