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飞来横财
元旦节已经过去十天，算算日子，再三个星期，春节就要到了，走在街上，年味已经开始发酵。
中午放学回来，饭桌上，王桂平和爸爸王顺相对而坐，王顺拿着筷子吃不下饭，看着王桂平沉声说：“听你同学说班主任让学生周末去她家补课，要交三百块钱？”
王桂平咬着筷子，犹豫了一下，嗯了一声。
坐在他对面的父亲，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尽管年纪不算大，额头上却已经有了几道深深的抬头纹。他爸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大褂，散发着浓浓的大豆味道。作为资深手艺人，他做的豆腐远近驰名。
然而豆腐作坊并不能赚什么钱。
确定了要交钱，王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那个……能不能过两天，飘香酒店八个月前在我们家买了十桌豆腐还没给钱，都快过年了，我下午再去讨一讨看，讨来了就给你拿去补课，要是他不给的话，我再想办法。”
王桂平愤愤不平地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卖豆腐不要赊账，飘香酒店随便一个灯笼都不止那十桌豆腐钱，他说的资金周转不灵的话你也信！今天下午就去拿，我跟你一起去，他要再推脱，我就去法院告他去。”
王顺顿时变了脸色，道：“不行不行不行，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懂不懂啊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那么冲动，几百块钱而已嘛，他不给有什么办法呢，我跟你说，他们那种人啊，就是黑社会，烂仔头，他们又不和你讲道理，要是给他们晓得是你，要喊人来打你的。算了算了，下次听你的，不赊账了。今天下午你不准去。”
“哼。”王桂平只能用一个重重的鼻音来表明自己的态度，然后说道：“算了，我还是不去补课了，你不要想那些事了。”
“哎呀，你看你，又说这样的话，去去去，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就好了。你啊，就好好读书，以后考上大学，分个好单位，讨个媳妇，就好了……”
王桂平皱了皱眉头，道：“爸，现在哪还有分配工作那样的好事啊。现在的学历就是个笑话，就算是最著名的学校出来的人，也是帮别人打工。表哥说了，领工资的人都没出息，发工资给别人的人才是大人物，有钱的就是大爷，能赚钱的就是人才！”
“听他胡说八道，你看看他自己，还不是在领别人发给他的工资？三十岁了还讨不到老婆，你千万不能跟他学……”
王桂平有些烦躁起来，三两口把饭吃了，起身就走：“我去学校了。”
“这么早？才一点半。”王顺抬头说，然后又道：“我跟你说啊，千万不要去飘香酒楼，这个是大人的事情，你别搀和。还有……”
“知道了知道了，婆婆妈妈的烦不烦啊你。”王桂平嘀咕了一句，加快了脚步，出门去。
“唉，要不是你妈嫌我穷回老家了，我能在这又当爹又当妈么……”王顺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可惜王桂平已经听不见了。
走在街上，王桂平抽了抽鼻子，心里十分不爽，想起上一次去老师家补课的情景，十几个人在客厅里，说是补课，但是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电视打牌，到头来一个寒假根本就没学什么东西。因此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反感这些所谓的补课，与其把这些钱都给老师，还不如流着自己花呢。
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他便再也没有参加过补课。钱是少花了许多，但是他在学校里，却开始莫名其妙地不顺了。
先是座位直接从第三排换到了最后一排，就在班里杂房的门口，身后十公分处就是堆放垃圾桶和笤帚的地方，这位置让他看起来像个杂房守门员。不过这些他并不在意——因为在意了也无法改变。只是夏天的时候，那种早餐残留和各种辣条塑料袋交织的味道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再然后是月考成绩越来越低——倒不是他不努力，而是试卷上分数总会算错，等到他找老师改过来的时候，学校已经把所有的高三学生成绩张榜公布了。他还因为学习成绩下降太快被学校叫过去进行了几次行心理辅导——不过如此几次之后就再也没人说什么了，想必是觉得事已至此，无力回天。
作为智力正常的人，王桂平总不可能想不到一些端倪，但是他无力改变，也不想改变，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能够为了迎合别人而牺牲自己利益的人。
他觉得金钱就是利益，花钱让老师对自己好，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管他呢，反正还有半年高中毕业了，憋着呗，一到毕业，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到时候谁知道你特么班主任是谁谁谁啊。
正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东西，王桂平突然见路上一辆宝马车飞驰而过，然后有个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个钱包。
街上没什么人，王桂平迅速过去捡起钱包，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张红头头。
就在这个时候，钱包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倒是把他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是个没备注的号码。
他觉得应该是施主打过来的吧，于是就接了。
“你是不是拿了我手机？我告诉你，你最好在原地等我，我手机里面有定位，我已经知道你在哪了……”
电话一接通，就从里面传来一个尖锐的女高音，倒是把王桂平给吓了一跳。没等那边的人说完话，王桂平就把电话挂了，冷笑道：“就冲你这态度，老子要是还拾金不昧就是狗娘养的。”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里面的钱拿了揣自己兜里，走了没多远，拐了个弯，见有个卖氢气球的，便买了十几个喜洋洋气球捆钱包上，一撒手，气球就带着钱包上天了。
看着越来越高的钱包，王桂平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爱飘哪就飘哪，你特么找去吧，治不了你、小B崽子跟谁横呢。”
数了数钱，五百，不多，也不少。
王桂平觉得今天的运气还不错，不过这五百块怎么花呢。
“不能拿回家去，不然被老爸知道了非得抽死我不可。这妹子也是，好好说话说不定我就等你过来拿了，还特么跟我横，这钱打水漂都不还给你……”
他思索一番，觉得这钱尽快花掉算逑，刚好旁边有个彩票投注站，便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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