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奇才
“你可知晓陈珠?”我直截了当地问,绝不拐弯抹角。
“陈珠?”
听他的口气,似是不知的,也难怪,管老爷连一丁点儿的过往都不肯跟他透露,又哪里会讲这些给他听,涵姑,大概也是不知的。
“文叔说,江湖传言,陈珠是人人舍命也想得到的至宝,传闻,那珠子就在夺云楼。老爷从前有没有向你暗示过关于某些重要物什的放置之处?”不是我不信文叔的话,只是,倘若那珠子真的那么重要,管老爷应该不会向自己至亲以外的人透露吧?
管沐云懂得我此问是有因由的,慎重地摇头,“没有。”
我盯着他的慎重,看不出有丝毫作假来。就当做那珠子当真不在管府,那么我要想办法说服大家放弃那珠子保平安的预想,就不能够成真了。
那要如何才能躲过这场麻烦?我暂时还想不出。
一抬头,看到管沐云正定定地看我,我略显疲态地道:“回不回竞阳的事,明日再说,我想先歇息了。”
他听到了我的话,却没有动作,神情略显局促,就连看着我的眸子亦带着些游离。这人今儿一整日的神情都是持重冷静的,此刻这个模样倒叫我突生了几许不习惯来。
“还有事儿?”我问。
他像是冲口被呛着了般,咳了咳,抓起桌上的茶盅就猛灌了一大口。
我歪了歪头瞅他。
等他放下茶盅。长呼了一口气。看着是气儿顺了些。对上我地眼睛。他那股局促劲儿还没褪干净。侧了侧头。再看过来。才稳当些道:“他们。呃。我们是夫妻。胡掌柜当然以为我们会住在一起。是以。没有帮我安排房间……”说着。他偷眼看我。
没有安排。所以在这里住地意思么?我知道。我地脸色瞬间就沉了。
他当然也看到了。脸黯了黯。更显苍白无力。张口想说什么。嘴唇开合了两下。终究还是没说。轻浅叹息了一声。几不可闻。立起身来。虽然不曾言语一声。可我晓得他看了我两眼。才无可奈何地推门出去了。
我还是将眼光聚在斜侧不远处地地上。动也懒得动一下。
他改好了。他救了我。他……都和他当初伤害了我。是两码事儿。我没有办法混为一谈。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两声。
我还没有睡实,心里的事儿太多,想得没了困意。最后只好睁着眼睛盯着帐顶发呆。
阿萱,搬到安城来了么?还是我看错了人?明日,要再去街上看看么?会不会再碰到天惊宫的人?天惊宫要抓我一定是为了那珠子么?要不是呢?还能为了什么?我哪里去得罪了这么厉害有来头的人?
自打来了这个世界,就没得过几日地消停……
“吱呀”,房门开了。
是谁!我大惊!手紧抓着被子,这么晚,又不吱声就进来,难道真的是天惊宫的人?我屏住了呼吸,躺在原处。不敢乱动,透过帘账,只看到一个人影在飞快地往我床榻这边靠近。
到了!他正伸出手来要撩开我的帷帐!
“啊!”我猛地起身惊叫,却在下一瞬被捂住了口唇。
“别怕,是我!”管沐云的声音。
我趁着月光细细看去,果然是他,我忿然挥开他捂着我嘴巴的手掌,“你做什么!”
“别大声说话!”他轻声道。
“这么晚了,你要干么?”心上一转。他不会要……我下意识混身绷起。双手也揪紧了被子。
“快点儿起来,跟我走!”他急道。
“去哪?”我犹自不动。
他更急了。揪着我地胳膊把我往下拽,“天惊宫的人来了!”
我一听这话,不再别着,起了身来,却因只着了亵衣裙,冷得有些抖,他一转身取了叠在椅上的衣衫给我披上,攥着我的腕子就往外奔隔壁,握着我的双肩,他微低首道:“待在这里,无论外头发生什么事,都别出去,听到了没?”
他盯着我的双眼不放,借着月光,我明白他眼里的意思是要我给他一个保证,于是我点头。
“把门闩放好。”他说着,加力捏了我的肩头一下,不再耽搁,转身就轻推门出去了。
我才放好门闩,外头就有了动静,我心里惊颤,咬着嘴唇,将身子贴着窗边地墙壁待着,越紧张害怕贴得越紧密,也顾不得墙壁将身体沁得凉透。脚步声虽轻,但勉强也听得出来有那么两三个人!脚下的速度都极快,霎那间就到了跟前,且就停在了我所在的房间门外,我因贴靠着墙壁,只能用眼尾瞟到几个黑影。
我不敢动弹,就那么紧紧挨着墙。
可是,那些黑影并没有闯进来,我看到那些映在窗纸上地人影在向隔壁移动着。
进来就直奔我那间房,他们,是事前就探过路的了?
又安静了刻许。
什么东西将门窗砸穿的声音,和随后什么软的又有些重量的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先后传来。
“什么人!”文叔在高喝。
交手了,兵器相击,拳脚相撞,人跌在地上……好多声音,仿佛不再是那么三五个人,有好多人,七八个?十几个?
我定了定神,徐徐缓和了绷紧的身体,离开墙壁,挪到门前,长吸一口气,抬起握成拳头缩在袖里的手,滞了滞,张开。握住门闩拿起来,再打开半扇门。
又是黑衣人!我现在看到这种衣衫就直打哆嗦!
这会儿不知又从哪里跑出十来个,文叔只接了那么一两人,其余都冲着管沐云去了,招招致命刀刀惊险。
两年多来,虽然知道管沐云的身手已经今非昔比。其实,却并不十分清楚,那个所谓今非昔比真正是到了什么阶段地。
静非三年前那一战,因为并没有心思观战,是以记忆并不深刻。可是此刻再看管沐云,我方才知道静非所谓的练武奇才到底是个什么涵义。
管沐云的软剑未出,甚至是脚下也不曾大幅挪动过,他只是一直在借力打力,卷返腾挪。并未下过杀手,显然是想留下活口。就是如此,那十来个黑衣人也休想近得他的身。无一不被反击了回去,一时半刻倒在地上起不来。
那股子的稳健和大气,大抵就是武学宗师的派头了吧?不过两年多地时间,就能锻造出这样一个高手,该说是静非的教授太出色,还是管沐云的悟性太高了?我这厢还在天马行空,那厢黑衣人已然被打得七零八落,纷纷溃退,其中一个看似头目地人使了个手势。其他人领会,齐齐疾退。
管沐云见势,张手抓住了近前一黑衣人的领口,那黑衣人大惧,慌忙用刀来砍,管沐云食指轻弹,那崭亮渗人的刀锋偏走,衣领却仍旧被抓着。那头目也抢上前来,挥剑砍过。被管沐云一侧身轻松化解,头目目露凶光,狠厉地再砍,不想却在半路转向,剑锋冲着被管沐云抓住地那黑衣人刺去,狠辣的手法似是欲要了同伴的命。
管沐云愕了一下,将手上的黑衣人斜推而出躲过了那一剑,再踢飞了那头目的剑,那头目竟早有准备。弃剑回退。闪电般带领一干黑衣人包括之前被管沐云推出的那一个,撤出了院子。
“文叔。别追了,谨防有诈!”管沐云阻止要追出地文叔。
我也到了院子里。
角落里地胡掌柜领着两个伙计上了前来,虽然还有点儿哆嗦,不过仍旧强撑着竖起拇指道:“小人们不知,公子竟有这般的好功夫!可是,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到咱们管记来?”
管沐云没什么心思敷衍,直接走近我,拧眉道:“不是叫你在里头待着?”
我却还沉浸在自己地思绪里,今晚的黑衣人,他们的行事好熟悉,让我不得不记起三年前那个晚上地事情,一样的狠辣一样的不留情,就是自己的同伴,也绝不手软。
难道,此黑衣便是彼黑衣么?
难道,天惊宫就是这一切的主导者么?
难道,他们杀了管老爷就是为了那颗劳什子的珠子?
可是,他们如今却转了目标,锁在我身上?
“怎么了?吓着了?”我手被谁握住了?我回神,没意外,管沐云握着我的手,凝着我问。
“没有。”我边摇头,边把手抽出来,转身的瞬间,瞥到他脸上的怅然。
就在我快要进了自个儿地房门的时候,又被他拽住了。
“别进去,里头有迷烟。”
我睁大了眼睛,迷烟那种东西,我是想也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一日会差点儿尝试到的。
“呸,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东西!真是邪门歪道!”文叔骂道。
“去我房里歇息吧!”管沐云推我过去隔壁,他昨晚住那里?
“我去你房里,那你呢?”他再厉害,也不会连迷烟都不怕了吧!
“不用管我,你自去歇息去!”
胡掌柜有些糊涂又有些诧然地来回瞅着我们,今晚也算是难为了他和几个伙计,这样惊险的场面,他一辈子恐怕也不好遇到。“大家都回去歇息吧!只是夜里都惊醒着些。”文叔说一句,在场的其他人也不敢多言,都各自回房了。
粉红票,大家给一枚吧!<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