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孤胆英雄
喝了一天酒睡得就格外沉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家里很安静没有来顺咦里哇啦的念书声也没有我爸爸走里走外收拾房间的脚步声这种令人心悸的静谧让我感到一阵空虚。昨夜王老八冲我呲牙是什么意思?坐在床上抽了一阵烟我哗地拉开了窗帘强烈的阳光让我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橘红色恍惚有许多云彩在里面飘云彩里隐约可见一些一眨一眨的星星很多星星在跑有一颗星星坠落了划出一道闪亮的白光让我一下子联想到大勇挥动斧子劈向老钱的镜头。我不能再坐下去了我需要时刻掌握着这方面的信息包括老钱的生与死也包括警察们的动向。
昨天晚上我和王东正喝着酒接了虾米的一个电话。电话是从医院那边打来的。虾米说不知道因为什么大夫一趟一趟地往监护室跑可能是老钱的症状很不稳定。我问他老钱家里的人都去了吗?虾米说全站在走廊上他两个儿子好象挺有钱的拿着大哥大也不知道是联系什么人让对方给他爹报仇。我说你就在那里一直监视着没有特殊情况不要找我有特殊情况不管多晚都要告诉我。虾米说目前就这样了我想回家歇歇。我说你先别回家马上到观海楼来你东哥想见见你。挂了电话我问王东老钱刚开始是跟你接触的听说你还去他家里喝过酒他那两个儿子是干什么的?
“没见过面”王东想了想“他大儿子好象是个律师小儿子在外地做生意干什么的不知道。”
“律师?”我怔了一下“好嘛碰上茬子了……在哪儿干?”
“让我想想……”王东搓着头皮想了一阵“不是在本市大学毕业直接分配在了外地。”
“那就好办了”我松了一口气“凭这个他就斗不过蒯斌那帮地头蛇。”
说着话虾米就来了。虾米一见王东很紧张越结巴了“东东”了一百来下才把那个“哥”字喊出来。
王东说:“虾米老虎对你说我要去管理你们了?”
虾米连喝了三杯酒舌头才利索了一点儿:“说说了……我还以为是哪个东哥呢原原来是你。”
王东一怔:“你认识我?”
虾米说:“认识大啦!在北墅劳改队当时你在后勤我在伙房经经常看见你呢”
王东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问他我怎么没看见你?按说都是老乡应该有点儿印象的。虾米说我是个小杂役你们都是“大头皇”咱们不是一个级别呀。然后眉飞色舞地说有一次他看见王东在操场上打篮球不知因为什么跟一帮东北人打起来了东北人狠呀拿着撬棍、铁锨直往上扑。王东毫无惧色赤手空拳跟他们打了起来身上被他们用铁锨砍得血淋淋的王东也不跑瞅个机会把一个领头的放倒了鲁提辖修理镇关西似的抡圆了拳头就是一个砸。后面的人还在拿铁锨砍他王东不管只是砸地下的这个。东北人害怕了因为地下的那个人看上去比王东还惨脑袋都看不出来是个脑袋了。他们不砍了丢了家伙求王东别打了。王东还打直到那个人连喊都喊不出来王东才撒了手顶着满身鲜血走到水龙头边上拎起水桶往身上浇。被打的那个人被人抬走好长时间了王东才晕在了地上地上全是血。这一仗打出了气势从那以后王东就成了麻雀里的鹰走到哪儿都前呼后拥的加上个子又高那叫一个猛。这我相信王东猛起来脑子里全是空气。
“真给咱老乡壮脸啊……”虾米的眼里满是崇敬“东东东东哥你说我能不认识你嘛。”
“哈我都忘了”王东矜持地摸了一把脸冲我一笑“好多年没这么猛过了。”
“可不是嘛”虾米还在回忆往事双眼迷蒙“你这么一扎架子连我都沾光了没没人敢跟我叨叨。”
“好汉不提当年勇啊”王东嘿嘿一笑“你的那帮兄弟里面有认识我的吗?”
“咳谁不认识东东哥你呀”虾米说“有几个伙计连宽哥不认识就认识你宽哥有你这样的大将……”
“别他妈乱说话啊”王东打断他道“你们这帮孙子差劲就差劲在这里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我开玩笑说以后我被人砸下去了没别人就是你东哥干的。虾米张了张嘴看看我再看看王东不敢说话了。王东把他的脸抬起来问他现在跟着老虎的兄弟大约有多少人?虾米说人是不少连近便的加远的有百十来个吧平常不大在一起一有事儿招呼一声就聚齐了。王东问最近便的有几个?虾米说大约三十来个不过很分散有在歌厅、夜总会看场子的有在饭店、游乐场瞎晃悠着找食儿吃的没事儿就聚到吴胖子的饭店喝酒。王东皱着眉头想了想猛一抬头开口说明天你把这三十来个人招集到吴胖子饭店我去跟大家见个面儿给你们点点灯。虾米说没问题我一说是东哥要来当我们的领导伙计们还不得乐蹦高儿了?我让大家凑钱给东哥烧上一把。王东说这个就免了明天你们照三千块钱给我点我来结帐。虾米嗖地把大拇指翘到了头顶:“东东东东哥牛!别让老虎回来了我们……”
我知道这小子想说什么这都他妈什么人嘛心里万分鄙夷:“打住打住没事儿你先回去歇着吧。”
虾米舍不得走眼睛盯着满桌子的菜肴口水横流:“宽宽哥反正我家里没人我再坐会儿。”
我起身把服务员喊了进来让他找几个塑料袋子把菜装了拍拍虾米的肩膀说:“回家休息明天还有事儿。”
洗一把脸我站在院子里望了望天忽然想起要让烂木头帮我跑客运的事情来迈步出了门。
在胡同里我给大光打了个电话问他烂木头去了没有?大光说在这儿等你半天了正跟驴四儿下棋呢。
我说让他在那里等着我吃了饭就过去天顺去了吗?
大光说天顺在蒯斌那边吃饭刚打来电话说车正在修理厂保养下午他开车过来找你。
挂了电话我直接给天顺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刚回市场让他提车马上过去。
两辆乳白色的小公共面包车停在市场南门天顺指着面包车对我说:“怎么样?才跑了半年呢。”
我走到车边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中年人天顺说这个大胡子是老张这个黄脸的是老李。
我跟他们握了握手一手一个搂着他们说:“二位哥哥以后就跟着我受累了今天就别干了先找个地方吃饭。”
老张和老李很拘谨干笑着不说话。天顺说:“这样吧你们俩找个地方喝点儿去回来我给你们报销。”
两位老哥不去非要试车给我看。看着正往外倒的车天顺对我说这两个人是蝴蝶一个朋友的司机现在跟着蝴蝶还不错能干手艺也好就是挺能计较的有时候为了多跑一趟车满腹怨言工资的时候一分一角计算得清楚着呢。我说我理解他们人到了这种年龄上有老下有小的跑出来辛苦就是为了多挣点儿钱养家糊口呢但凡过得去不应该跟人家计较那几个小钱。天顺说我不管那么多把车给你送来我就算是完成任务了我还回蝴蝶那里去那里才是我的家。我说我跟蝴蝶打了招呼的先帮我几天等把烂木头他们带出来我就放你走。天顺说跟车的人你都找好了?我说找好了说着摸出大哥大拨了烂木头的传呼。等回音的时候棍子溜达过来了:“宽哥你喊我来干什么?等你一上午了。”
“就他呀”天顺白了我一眼“这不是以前跟着金龙混的那个‘迷汉’嘛。怎么他让你收了?”
“怎么说话这是?”我推他一把笑道“这是个人才金龙不会用他人家弃暗投明来了。”
“人家说招兵买马我看你这是招降纳叛……不对藏污纳垢也不对臭味相投?更不对……”
“顺子哥也在这里?”棍子凑过来腆着脸笑“嘿嘿你们是不是在说我?”
天顺把手举起来想抽他一巴掌见我拿眼瞪他在半空中把手掌变成了摆手的样子把脸转向我忿忿地说:“你不知道刚回来没几天的时候我在路上碰见这帮孙子金龙那派头拿得跟他妈许文强差不多斜披着呢子大衣嘴里叼着根牙签脖子横得跟他妈叫驴似的。后来我才知道敢情这小子就是咱们在看守所的时候你提起过的那个杂碎啊……”
“东哥你说错啦那时候金龙被洪武折腾得不成样子拿什么派头呀。”棍子躲到我的身后瞅着天顺嗫嚅道。
“我不管那些得罪大宽的在我的眼里都是狗屎连你也包括。”天顺越说越来气脸都白了。
“别‘膘’了”我横了天顺一眼“棍子早就跟金龙划清界线了说点儿正经的吧。”
“那好”天顺使劲晃了一下脑袋“棍子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小伙计了。”
棍子本来就不知道我想分配他干什么一听这话更糊涂了:“宽哥怎么回事儿?难道你不要我了?不会吧。”
我招呼棍子蹲下把我安排他的事情说了一下棍子好象舍不得丢下他现在的工作红着脸不说话。
天顺用脚尖勾了勾他的屁股:“小子是不是不喜欢给我当小伙计?不喜欢就明说我不难为你。”
棍子不抬头用一根冰糕棒在地下划着圆圈:“敢不喜欢?吃人家的饭就得受人家管……我去就是了。”
我打个哈哈道:“事在人为啊棍子我相信你不是一般动物走吧好好干。”
打走棍子天顺问我:“王东这小子在忙些什么?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绷着个猪肚子脸在打车呢谁惹他了?”
我看了一下手表十二点多了拉起天顺就走:“王东在给一帮兄弟作工作报告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