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笑一声,裴方物垂眸:“是啊,以前若是有我看得上的女子,还不直接娶回家来?若是她不愿,那便使了手段强娶。若是她另有所爱,那便让人杀个干净。可是”
抿了抿唇,他神色黯淡得很:“我怕她恨我。”
温柔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牵穗也算是了解的,她能明白自家公子为什么这么忌惮。只是,毕竟是做大事的人,被这儿女情长一直羁绊着,也不是个办法吧。
“您若是当真想让杜氏跟您在一起,那不如就提前准备,引她去京城做生意就好了。”想了想。牵穗道:“您肯定是有法子的。”
法子是有,只是,他也得先走一段时间。
叹了口气,裴方物笑了笑:“罢了,就那样做吧,也别无他法。她想经商,那便经,我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点点头,牵穗退了下去与人联络。
她虽然也很喜欢温柔,但,难免也会替自家公子抱不平。她背叛的人不止萧惊堂,还有裴方物。萧惊堂都让她滚出裴家,而自家公子,从头到尾就没有一点讨厌她的情绪。哪怕是被她弄出来的萧记玻璃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没有怨她半分,甚至还想护着她。
温柔看得见萧惊堂的好,为什么就不能宽恕自家公子?
天色渐渐晚了,湖面上一片宁静。温柔翻了个身,头磕到了船板上,猛地惊醒。
“我靠?”看了看四周。温柔下意识地爆了粗:“这么晚了?”
萧惊堂还在船头撑着竹竿,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轻笑:“温掌柜真是能睡,耽误了我一天的时间,我还等着你给个回复。”
“啊!对不起!”愧疚地裹着毯子站起来,温柔连忙道歉:“耽误你要紧事了?”
看了看她这模样,萧惊堂别开头。目光温软,嘴里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嗯。”
“那就不好意思了”惭愧地鞠躬,一低下去看见自己花式复古的绣花鞋,温柔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自己在干什么。
靠,不是上班迟到,她道什么歉啊?
鼓了鼓嘴,温柔站直了身子:“二少爷有要紧事可以先走的。”
“已经被耽误了,赶去也来不及,现在就只想看看星星。”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反正耽误的不是你的事,你要是想走,可以先走。”
“”这话说得,她要是走了,那岂不是很过分?
泄气地在椅子上坐下,温柔小声道:“你等我什么答复啊,明明是我问你五成可不可以的,要答复也是你给我”
“温掌柜。”他开口,淡淡地打断她:“咱们都不肯让步的话,不如就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赌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月亮还在不在。”
废话!太阳升起的时候月亮怎么可能哎不对,她就看见过早上出太阳了,另一边还有月亮的场景。
这人想诓她?温柔眯眼:“那我赌还在,我若是赢了,二少爷便让我一成利,如何?”
“好。”这次萧惊堂答得耿直,看着她道:“漫漫长夜,反正也无事可做,咱们就看着吧。”
“啥?!”听明白他话的意思,温柔当即跳了起来:“我俩是脑子有病吗在这船上呆一晚上?要看回去睡觉,早上起来看就好了啊!”
“抱歉。”萧惊堂回头看着她,满脸无辜地指了指湖面:“竹竿掉下去了。”
哦,掉了个竹竿而已啊等等!啥?竹竿掉下去了?!温柔瞪大了眼,立马转头去看湖面。
月光皎洁,很远很远处的湖水上浮着那根撑船用的竹竿,孤零零的。像是没了家的孩子。
温柔:“”
萧惊堂无奈地道:“我也只是打了个盹儿,谁知道它就掉下去了。”
很无辜,很委屈,不能怪他。
朝天翻了个白眼,温柔觉得头疼,肚子也饿得难受,“咕噜”一声巨响。
萧惊堂听见了,伸手就掀开了旁边放着的另一个箱子,拿出了热腾腾的四菜一汤。
“哪儿来的?”温柔惊愕。
“船上准备的。”萧惊堂道。
“骗鬼呢?!”温柔瞪他:“我们上船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要是船上准备的,还不凉透了?”
萧惊堂顿了顿,认真地看着她道:“你这人为什么这么不知变通?我说船上准备的,也没说是咱们船上准备的。这湖上少不得有人来游船,刚刚来了一艘,我看着有吃的,就让他们卖了我们几盘。”
听起来好像没有哪里不对哦?温柔点头,也饿得不行了,不管那么多,先坐下来吃了再说。
肉很香,饭很软,温柔又吃了个饱,睡眠不足,呵欠连天。
“困了?”萧惊堂斜眼问。
“没事儿,咱们得想个法子回去。”吧砸了两下嘴,温柔道:“我还有事没跟他们交代完,新店开张,又有人闹事,衙门那边也要打点。再加上还有一批货”
“你还是闭嘴吧。”皱了皱眉,萧惊堂道:“咱们回不去,你说再多的事也没用。”
鼓了鼓嘴,温柔不服气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也不想我的生意比你做得更大?”
好笑地扫她一眼,萧惊堂道:“你若是有本事,做得多大都跟我没关系。我不但不拦着你,相反,有共同所图之时。我还会帮你。”
这么豁达?温柔挑眉,正想夸他呢,却听得他下一句话:“不过你应该没这个本事。”
气不打一处来,温柔冷笑:“你别小瞧了女人。”
优雅地颔首,二少爷道:“我只是比较有自信。”
自信?温柔哼了哼:“若是我不帮你,你打算拿什么对付裴方物?”
看她一眼,萧惊堂道:“萧家的生意不止幸城这几家铺子,就算他耗尽家财让幸城的萧记关门,这天下却还有几百家萧记铺子开着。”
也就是说,萧家会损失,但绝对不会被压垮,这就是百年商贾的底气。
抿了抿唇,温柔声音小了点:“那你对付不了也很头疼吧?”
“是。”也不争辩,萧惊堂大方地颔首:“所以我谢谢你。”
“免了吧。”温柔嗤笑:“当初赶我出萧家的时候可凶着呢。”
终于聊到正事上了。萧惊堂坐直了身子,装作不经意地道:“你以为我赶你出去,是因为萧记被你逼得生意寡淡?”
“不然呢?”
黑夜之中的人总是要柔软一些,白天不会说的话,到了晚上都会很轻易地吐出来。这话是萧管家说的,萧惊堂很认真地记下了,并且亲测有效。
轻咳一声,他似笑非笑地道:“都这么久了你也没想明白,我气的只是你的背叛,与你具体做了什么事情无关。”
撇撇嘴,温柔后知后觉地有点委屈:“我先前是因为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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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不对。”萧惊堂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盯着她道:“我不太擅长道歉,但我冤枉你了,觉得很对不起。”
月光温柔,面前的人表情也很温柔,以至于温柔心里也跟着柔软了些。
“早干嘛去了”
脸上微红,萧惊堂皱眉:“我在道歉,你就不能好好原谅我吗?为什么非得嘴硬?你也没多恨我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恨你?”温柔翻了个白眼:“现在整个幸城都在骂我,不是你害的?”
“与我有什么干系。要怪就怪裴方物,若不是他掺和进来,你也不会被人戳脊梁骨。”萧惊堂板着脸道:“况且你做的事情,本也就容易落人话柄。”
想想好像也是,温柔叹了口气:“行了吧,我不恨你,也没啥好原谅的,夫妻是当不成了,咱们做个好的合伙人吧。”
本来还觉得事情有些缓和了,一听这话,萧惊堂又沉了脸:“什么叫夫妻当不成了?”
“当得成夫妻?”温柔挑眉,看了看他这表情,可算找着个吐槽的机会了,撩起袖子就道:“你知道你们这里的男人有多恶心吗?大男子主义,不尊重女人,觉得女人就是给你们生孩子做家务相夫教子的。你不也是三妻四妾的吗?不算那些绿了你的,巧言才算是你第一个女人,你没跟她分开,却想跟我当夫妻?”
“她在,跟你在,有什么冲突吗?”萧惊堂茫然。
这还能没冲突?!温柔翻了个白眼:“观念不一样。我受不住我的男人有别的女人,哪怕只是名义上有,我也会吃醋,会生气,更别说有实质关系的。”
皱了皱眉,萧惊堂看了她一会儿:“你可真小气。”
小气?温柔冷笑,抱着胳膊问他:“那这样吧,我给你当老婆,顺便也跟裴方物好,没事就在他那儿过夜,但我心里爱的是你,好不好哇?”
“你敢!”眸子一沉,萧惊堂低喝。
“瞧瞧,这不就是双重标准么?”温柔轻笑:“许你三妻四妾。不许我与人有染。二少爷,我是女人,但我也是完整独立的人,没道理比你低上一头,就算你比我有钱,那又怎么了?我自己又不是不会挣,也不会饿死。凭什么去你身边受气?”
萧惊堂愕然,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你这个女人”
“不能被你们这里的观念接受是不是?”勾了勾唇,温柔别开头,去看湖面上的月光:“所以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早晚要回到我自己的世界里去,二少爷又何必多留了念想。”
什么意思?萧惊堂微愣,伸手便捏住了她的手腕:“你想去哪里?”
“您就当我随口胡说的,毕竟我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着湖面的月亮,温柔突然有点想家,也不知道家里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想着想着就觉得困倦,打了个呵欠,温柔靠在旁边的栏杆上就睡了。
萧惊堂坐在她身边,犹自生着气。他弄不明白这女人的想法,难不成整个萧家就只能有她一个二少奶奶,旁的姨娘都不能有?
那也太霸道了,在小户人家还有可能,高门大户里,谁家不是三妻四妾?他若只有她一个,那不是惹人非议?
皱眉侧头看她,正想说点什么,却看见她一张睡得纯熟无邪的脸。
气顿时都消散无形,萧惊堂闷叹一声,伸手将她的脑袋拨弄过来,靠在自己怀里。
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温柔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在一处房间里了,瞧着陈设有点熟悉,她眯了眯眼。
“有人吗?”
门应声而开,丫鬟端着早膳进来,后头跟着萧惊堂。
“我好像又睡晚了。”看了看外头的天空,温柔颇为懊恼:“也没注意看日出的时候有没有月亮。”
“有。”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所以分你五成利,成交,吃了饭就能去签契约。”
真的?!温柔大喜,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得体地微笑:“好。”
本以为很难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轻松地完成了,出府的时候温柔都是蹦跶着走的,一蹦一跳的,差点就撞着了人。
“你”杜芙蕖按照巧言的话,正要来伺候萧惊堂起身,冷不防地竟然撞上了杜温柔,当即脸色就是一变,瞪眼看着她。
“哈喽?”心情极好的温柔朝她挥了挥手,然后甩着裙子就继续往府外蹦跶了。
半晌才反应过来,杜芙蕖气了个半死,冲进萧惊堂的屋子便问:“那女人怎么会在您的院子里?”
抬头看她一眼,萧惊堂道:“谈生意,昨日太晚了,便将她带回来了。”
跟个贱婢谈哪门子的生意啊?!杜芙蕖刚想开口,想了想,觉得不对。
刚刚杜温柔身上穿的料子可不一般,不便宜呢,想来也不是普通百姓能穿的犹豫地看了二少爷一眼,她找了个借口退下,一溜烟地就去找巧言。
府里没有温柔的日子,巧言过得跟以前一样舒心,但一听杜芙蕖这话,她愣了愣,皱眉:“杜温柔是出去做什么事了吗?”
“我哪里知道。”杜芙蕖愤然:“看起来还吃穿不愁,没半点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