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开始
“喂,你叫什么名字?”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音色略微有些沙哑,算不得动听。
郭肖蕊看了她一眼,确定对方的确是和自己说话。
出于对一个陌生人的礼貌,他对她投以微笑。
“郭肖蕊!”
“哦,你的名字真好听,我叫陈芳芳。”女孩一双秋水般明亮的眸子眯成了两弯月牙。
人总是对恭维夸奖缺乏适当的抵抗力,特别当目标来自一位高颜值的异性时。面对同桌的善意奉承,男孩用同样的语气给了她回应。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女孩听到男孩嘴里说出的话,一抹羞红不经意间浮上了精致的脸颊。
”我还是觉得我另外一个名字好听,我还有一个名字叫陈……“女孩的话突然断了下来,她打开背面印着振兴中华的破旧文具盒拿出圆珠笔直接在掌心写上了两个字“雅婷”
女孩将手掌反转过来伸向他。
“陈雅婷?”男孩出声好奇的问。
“嗯,这是我舅舅给我起的名字,你感觉这个名字和陈芳芳比哪个更好听些?”这句话说出口,女孩有意的转过脸去,也许是她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够矜持,自己说的话好像有些多了,也或者是表达有些啰嗦了。
“两个都好!”突然被问这样的一个问题,郭肖蕊也是有些意外,毕竟大家今天才刚刚认识,今天是新生报到的第一天,而陈芳芳正是他在这所学校的第一任同桌。
“我问你……算了……”女孩好像要说什么,然后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两人紧接着就是几分钟略带尴尬的沉默,沉默过后,紧接着的依旧还是沉默。
……
晚上,乡村胡同小路上早已没了行人,温馨的黄韵的光穿过窗子和门缝抛洒在初秋微冷的空气里,天地间除了学校医院这样人群聚集的地方,应该都可以称得上静谧了。
长夜空虚念亲恩,不少新生在这个时候开始集体想家,其间也就有郭肖蕊。这不是他第一次离家住校。但这次想家的念头不减反增。他在日记本上写道:
“某年某月某日星期二天气晴
时间过的真快,今天开学了,美好的假期还是过完了,这个假期里我一共做了三个噩梦。无一例外每个噩梦梦到的都是同样的事,梦到突然开学了,离开家了,窒息的郁闷挥之不去,直到在窒息中痛苦的醒来。还有一次是个美梦,我梦见开学了,正难过时,老师说继续放假两个月,当一个漫长的假期重新摆在我面前时,我激动的醒了。假期开始时就像面对一块美丽的蛋糕,想要尝尝它的味道,又怕自己会吃的太快。假期临近结束,方才领悟老师以前讲的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说的是假期。此刻,我坐在陌生的教室里,噩梦成真了,而悲哀是我不能像前几次那样从噩梦中醒来。
想到昨天下午还和两个发小一起在地里偷别人菜地里的甜瓜,现如今自己孤身一人坐在这里,怎么说都是有些孤苦伶仃。我想他们两个在另外一所学校和我是一样的。假如他们现在能坐在我身边,也许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情不自禁的难过了。
想到前天和家人争论镇上卖的烧饼里加的到底是羊肉串还是豆腐串,自己坚持说加的是羊肉串,家人说那是豆腐串,因为这件事大吵一架,脸上还因此挨了两巴掌,虽然我现在还是不承认烧饼里加的是豆腐串,但是突然觉得那不重要了,没有什么比看不到家人这个结果更差,这是最差的结果。倘若人和人之间为了争个对错而失去亲人或朋友,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愚蠢至极的,比丢了西瓜捡起芝麻更加愚蠢,而我怎么就是那么愚蠢的人?我不该和家人顶嘴,我错了,而现在的我,真的很想回家,我的心此刻十分难过,十分难过……””
鼻子一酸,一滴眼泪悄然沿着眼角滑落,郭肖蕊低下头下巴抵在胸口,落寞之情不言而喻。
“嘿嘿,你想家了?”陈芳芳的声音响起,女孩近乎戏谑的语气戳穿了男生心中的遮挡的脆弱。
原来郭肖蕊写日记的时候,旁边的女孩一直在伺机偷看,他没有说话,只是怒气冲冲的将身子侧过来将胳膊放在课桌上挡在两人中间。
“还没写完,你继续啊!”女孩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一脸的幸灾乐祸。
郭肖蕊不去理睬她,他将手压在日记写好的部分,写一行就遮盖一行,这样陈芳芳想司机偷窥也很难得逞。除非她出手抢夺。
在日记本上,又写下几行后,一直手伸了过来按在他的手上,以为是陈芳芳,心中的原本的苦闷一下转化成了愤怒。
“你……哦,老师!”暴怒的话还没说出口,郭肖蕊发现将手按在自己手上的不是同桌陈芳芳,是数学老师——沈静雪,幸而发飙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要不然初来乍到给老师留下一个坏印象,以后日子势必会变得更加艰难。
“你叫啥名字?”她弯下腰,语气轻柔得不像那些常见的面目严肃的老师,她微笑着盯着男孩像是很期待得到答复一样,那一刻她更像是一个朋友一个姐姐。
“郭……肖……蕊……”没有回答陈芳芳时那样的干净利落,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老师的手还一直放在他的手上,当然老师的目的是他手掌紧紧按着的日记本,当然目的是本子上的日记内容。
“让老师看看你写的什么?”果不其然,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老师和蔼亲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一个男孩是不喜欢让人看到自己内心脆弱的一面的,尤其是在异性面前,因为自己怕被人嘲笑太懦弱太矫情。
在边上陈芳芳那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男孩将双手从桌面移开,沈老师将日记本拿在手里那一刻,一种难以言明的尴尬使得男孩的脸变得通红。
陈芳芳变得更加幸灾乐祸了,她一边羡慕老师的权威可以从郭肖蕊手里拿走日记本,一边为能看到同桌男孩的窘迫样子感到开心兴奋,此刻她或许正想找人分享这种开心,她转过脸朝着周围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