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底的月光
这是一个没有鸟叫声的清晨,靠江而居的地方都是比较湿润的,每一个湿哒哒的初晓,雾气总是会从水里升起,然后飘在江上,晃晃悠悠的就越过了城墙飘到江城里去了。薄薄的雾一路跟着人流,混合着这个人那个人呼吸吐出的一股股水汽,缓缓的朝着更多人聚集的地方飘散去。当太阳升起后,它彻底消散在这红尘烟火气里。
镇魔司里贾青一夜未眠,他当然睡不下,计划还没开始,最关键的东西就已经不见了,这还怎么继续下去?他们精心策划这么久,难不成要付之东流?
“人还没找到吗?”
贾青喝了一口已经尝不出味道的茶水,问着刚进来坐下的年轻人。虽然这样问着但他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他不相信李斯敢这样做,事后还能让他们找到踪迹。而且只要他出了江城,在想找到他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可是古代封建社会,随便去哪个地方出一趟远门,指不定就是生离死别。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证明路引之类的,可靠这个找人根本就不现实,这么说吧,真正生活在这里你就会明白,哪怕通缉令上的人就站在你面前,你都不知道他是个通缉犯。犯了事只要随便朝哪个山林一躲,想找到简直比登天还难。
“没有,整个城里翻遍了也没有李斯的踪影,张涛也不见了,我们去了巨鲸帮,可……”这年轻人也是一夜未睡,一直在城里奔波到现在,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李斯干的,他不能想象镇抚司准备了这么久的计划怎么会让一个李斯弄得夭折了。
“宋义怎么说?”
贾青放下了茶杯,他不相信宋义对此一无所知,之前宋义不愿意出头也就罢了,现在陈家已经没了,如今整个江城,除了镇抚司就只有一个巨鲸帮了,他到是打了个好算盘,是猜到了陈家要出事,好最后跳出来摘下江城这颗桃子吗?
“他说他不知情,已经好久没见过李斯了。但我们在巨鲸帮里安插的人来报说,陈辛晗失踪那天李斯还来过巨鲸帮总坛,和宋义在屋里待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预料之中罢了,这也是个老滑头!真交起手来我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贾青并不意外,也没指望从他那里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怎么会?他不是后天吗?”
年轻人惊呼一声,大人也不是对手?怎么会……
“后天?他要只是个后天,陈家能让巨鲸帮在江城待下去吗?”贾青冷笑一声,真以为宋义是个后天?相信的人都已经死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贾青现在倒没有那么愤怒和焦虑了,
“陈辛晗找到了吗?”他询问着陈家事件的后续情况,
“人已经死了,死在李斯手里,整个陈家现在就剩下陈雨峰了,他从回来就一直待在陈家宅院里,没有出来过。”
死了就死了吧,现在陈家只剩下陈雨峰和陈长安了……出了一口气,贾青不再去想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他站起身来看着着年轻人,
“我已经举荐你成为江城新的镇守使,等总部来人后,我就回去述职了……”
年轻人听到这话也是一惊,慌忙站起来,回京?为什么要回去,难不成?
“大人这……他们都有责任,凭什么让您来担这个责任!”他很不忿,明明那么多人都参与了计划,而且做决定的也不是大人,凭什么要把他推出来承担罪责!
“总得有人出来为此负责,东西毕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丢的,本以为天魔宗派了宗师过来,能守好那件东西,可没想到……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李斯啊李斯,你还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啊,你知道吗?整个天下将因为你从此变得不同……”
将天下变得不同的李斯并不知道贾青的想法,他正在早已安排好的藏身地点里开始修炼起《大天魔法》了,这功法果然不愧是魔道至高传承之一,李斯刚把原先修炼出的内力转化成天魔真气,就已经突破到后天九重。
此刻他体内的内力已经逐渐转化为真气,一丝丝黑色浸染了他的内力,他尝试朝石头上打出一掌,一下子就将石头打的四分五裂,威力起码增加了三倍,而且散落地石块还在不断被腐蚀,冒着黑气,不一会就什么也不剩,还在地上留下了坑坑洼洼的痕迹。很明显,这真气带有特殊的性质,威力绝对非比寻常。
他现在已经是后天九重了,再修炼几天估计就能尝试打通玄关晋升先天境界了。做完内力的修炼,李斯拿起了刀走出石室,在石室门前站的笔直,噌的一声,他拔出了刀,朝前面斩去。一刀半圆光弧出现在空中,下一秒,弯刀归鞘,然后又是一道刀光闪现,刀又出鞘了!光影渐渐填满身前几寸之地,出鞘的声音渐渐消失,远远看去好似弯刀从拔出来开始就没有归过入过刀鞘,一直被他在空中舞动。
他又开始练起了自己的拔刀斩,如今他已经能每天轻松斩出一万余下。他并没有因为得到了无上真功就丢掉拔刀斩的练习,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面总有一份对拔刀斩的执念,每当握着刀他的心就特别平静,特别安心。
在陈家一刀杀死墨供奉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束光,是如同月亮般皎洁的光,这是他这辈子看到过最美的东西。弯刀化破长夜,带走了一个人的生命,光芒凝固了时空,留在月下人的心底。
李斯握紧了手中的刀,狠狠朝面前斩去,他知道,很快他就可以听到手中刀的律动,很快他就能看见在自己心底的那一道月光。
…
太阳昏黄的目光已经在大地上扫视很久了,江城城门口的护城卫兵们懒懒散散的,三三两两倚靠在城墙上。年老的兵士漫无目的看着城门楼上飘荡的旗子,看着它让风吹得抖啊抖,盯久了越来越困,眼皮子缓缓的就闭上了。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护城河,马车不奢华也不简陋,在简简单单的车厢里盘腿坐着一个青年,青衣垂发,腿上横放着一把剑,剑鞘上有些装饰的花纹,不过和这马车一样看起来平平无奇。
陈长安,这个将要撬动天下的人,此刻终于回到江城,回到了这个一切故事开始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