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的记忆Ⅱ

  当男人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即将熄灭的太阳散发出红色的光芒，把天空中的层积云染成了鲜血般的颜色。它们刚刚从被支配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显得有些稀薄。空气里的冰元素可能也是由于受到过大范围调动的缘故，没有凝结成那种刺痛人肺部的冰晶，让体温已经偏低了的他感到了一丝丝暖意不对，这应该是生命终结前的幻象吧？

  男人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状况有多糟。皮肤因为受到巨大从冲击而裂开，鲜血汩汩流出，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滩深红色的冰；骨头不知道碎裂了多少根，折断了刺穿胸膛，从身体的侧面透了出来；肌肉全部处于断裂或脱力的状态；无数的血管爆裂，内出血多到隔着一层皮肉都可以看出来；脏器破裂的剧痛从身体深处一阵阵传来，使得他的意识进一步变得模糊。

  假使斗气能够运转的话，应该可以刺激身体自我修复，并抑制部分疼痛。可是，他体内的经脉已经残破到连驱动斗气运行一周都无法进行了。

  视线里十分模糊，而且一片鲜红；耳朵听不见那永恒的风声，反而还在隆隆作响。男人挣扎着挪动了一下右手，想找到他的武器----那根冰矛，摸索了几秒钟没有找到，这才想起他的武器已经扎进了一名敌人的咽喉。

  依稀记得，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受到了“它们”的一次猛踢。在此之前，他游走于大地，割断了“它们”之中数个个体的脚筋。那一计攻击原本朝向的是一位陷入了施法间隙的战士，他在那个瞬间全力催动了体内的能量，以燃烧生命为代价使得那一脚发生了偏转。然后他就重伤了，似乎在天空中飞行了好一会儿，飞出去5公里有余，脱离了战场。在飞行过程中，他陷入了昏迷。

  时间过去多久了？

  我们胜利了吗？

  突然，他看到几个黑色的轮廓出现在了视野里。他们维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为男人挡住了一些寒风，让男人觉得更暖和了。

  一个温暖的躯体扑在了男人的身上，几缕冰凉的发丝拂过男人的脸庞，他艰难地嗅到了其中熟悉的香味。同时，还有几滴眼泪凝固成的冰粒落在了他的脖子上。混乱的听觉系统捕捉到了一丝不同的声响，那是少女绝望崩溃的恸哭。

  如果她能够出现在这里，那就意味着战斗胜利了，对吧？

  脸上的肌肉已经失去了知觉，但是男人还是努力地扯动它们，最后做出了一个安详的微笑。同时，一股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执念已经被解开，他感觉到生命的气息正在飞快地从自己身上消散。

  围在身边的数人慢慢地离开了男人。接着，男人听到了些许咏唱魔法的音节。在此生的最后，他所感知到的是从脚部开始逐渐向上蔓延的寒冷与麻木，那些被魔法力量渗透的身体组织周围形成了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坚硬冰层，同时也终止了他的新陈代谢。

  这是一种名为“冰葬”的仪式，与运用在战场上的爆血冰晶术不同，它不会带来任何的痛苦，只会赋予被送葬者永恒的安宁。

  冰覆盖到了男人的脖子，他已经感受不到来自身体的痛苦。意识渐渐沉沦，那颗持续思考了十几个小时战术与格斗方式的心，终于可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