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失气表 五

  “君子远庖厨。亚圣，诚不我欺。”

  洪仁几天里翻来覆去、断断续续，就是念叨这句话。旁人也不其，加之洪仁过往便有一股呆气，现在当他多半是失心疯了。洪仁总是独自一人在烧残的老屋废墟中翻找，一墙的牌都成了灰，那长衫是连灰都没有。

  街坊邻里见他一家可怜，又念在洪家老母平日为人爽气、多行善举，故纷纷周济。又群策群力，扫了巷尾的一间破旧空屋，给洪仁一家栖身。

  官署里的差事自然是丢了，也没见过上官和同僚们。因近日外省民四起，京城虽还算太平，也人心惶惶，故无衙门里长组织扫除老屋废墟。洪仁日除了到老屋翻找之外，就是窝在屋里。一家生计都靠洪妻给人浆洗帮，勉度日。自从遭逢火难之后，洪妻像是转了性子，也不同洪仁吵嚷奚落，夫妻俩却总是无语对。

  一日上午，洪仁又照到老屋翻找。磕破了头，一手血痕。时却瞥见屋角似有张碎纸片，洪仁刨开瓦砾，探手进去了出来，一，纸片上还残留着“矢气”二字。

  洪仁欣喜若狂，跑家去告诉老母。自从老屋焚毁之后，洪母病体日益沉，这几日已起不得床。见儿子举着一张纸片、兴高烈地跑进房里，洪母心中也跟着欢喜，朦胧之际，仿佛又见当年的蓬头孺子，抓着蝴蝶蟋蟀来送给母亲一般，便伸手抚摸洪仁的头脸。

  “母亲，您瞧我找着了？哈哈哈，那日是何等大火，也烧不掉儿子的文字！”

  “是啊，当年娘怀的时候，老街的王瞎子早说了，这孩子是文曲星下凡，是给老天爷写文章的，日后宗耀祖！弟弟阿，不成，成日在外浪荡，结不良，几年都不来了，唉！就肯学。爹送去私塾，那帮孩子里拿一，生还上门来夸……”

  洪仁听着老母喘着气说得越来越慢，泪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给老天爷写的，也烧上天了，就剩这俩字，其余写的啥，儿子也不起一个字了。”

  “快给娘……矢气，矢气，我仁儿好字啊！不过这好端端一个人字，却这几条杠子压得瘪了，出不了头……娘着也觉气闷……”

  洪仁纸片，呆呆出神：“人字若出了头，却又成了失气。莫非要失了气，才能出头？”无间往矢字头上摸去，却不手上还留有刚才的血迹，竟摸出了一个血色的头来。。

  “失气？好儿子，娘也不气闷了，舒坦了……仁儿，快去写文章去，诵给老天爷听……”洪母说罢，头一歪，就过去了。

  洪妻来孝顺，见伤痛不已，跪倒在床边默默垂泪。洪仁却恍如不觉，嘴里兀自念叨起来：“娘说要诵给老天爷听……给老天爷听……”一边念叨，一边拿着手里的纸片往外走。洪妻一唤他也不应，走出巷子，走过街市，径往外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