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二天

  第二天一早,霍旭友醒来的时候,没有发现牟文华,他了一声华哥没应,明白牟文华不在。

  昨夜的一场骤雨浇灭了炎热的天气,窗外刮进的风凉爽新。昨晚不道几点,他刚躺到床上不一会儿,在重重的风雨雷电中,沉沉的睡过去,直到一早醒来。睡得死沉不仅仅是因为舒适的天气,或许他的累了,要一个良好的睡眠来弥补他的力。

  城的第一夜,霍旭友没有来得兴奋,也没有来得想象将来疏忽过去了。其实这都不重要,关键是他已经睡在了城,并将作为一个城的居民会日一日的睡下去。对他来讲,这是新生活的开始,这是他考上大学带给他生命的最本质结果。

  大社会,芸芸众生,就其生命本质来讲,无所谓是睁着眼吃喝劳作,闭上眼睡觉休息。单一个“睡”字,双“目”一“垂”,却是人生大学问,生命之荣枯。一个人一生活得是否有品质,生命是否有价,出生地不重要,出生在哪儿也不重要,关键是看他在大部分的生命程中,睡在了哪儿,睡的是否舒服,睡得是否神愉悦,睡的是否有质量,睡得是否还生命应有的尊严。

  霍旭友睡在了城的床上,摆脱了农村的大炕,本身就是一个大的跨,而在这个大的跨之后,他的生活环境和品质都会随之变化。这些客观的存在,是不他的主观意所控制的,他也控制不了。生活就像推土机,甭推到了么,闷着头一直前走就是了。所以城的第一夜,他无有多的兴奋和想象,生活本不是兴奋和想象出来的,就像这突如其来的雷电风雨,一些事情该来的时候,是挡也挡不住的。如此而已!

  牟文华不在,霍旭友一个人觉得舒坦。他哼着小调、吹着口哨洗刷毕后下了楼。他要去财政厅找顾忠,他也不楚顾忠上没上班,抱着碰碰运气的心理决定了行程。90年代初,通就是那么不方面,大多时候为了解决一个小事情也要亲自面对面。

  出大门的时候,看门老头在捣鼓一盆,看到霍旭友,老熟人似的了声招呼。霍旭友了声大爷,停住了脚,顺问一下去财政厅的。

  老头一笑,咳了一声,说:“这你问对人了,咱单位原来和财政是一家,早些年我就在财政厅上班。出门坐3车,三站,倒6,五站,倒11五站的样子。”他刚转身继续摆弄他的,扭过头又问:“你去有事?”

  “我的一个同学分到财政厅了,我过去看看他。”

  “后继有人啊!”老头嘟囔了一句。

  老头点的一点也不错,霍旭友很轻松的来到了财政厅大门口。

  财政厅的楼并不高,而有点破旧,甚至有的地方长满了淡绿色的苔藓。要不是有面墙的爬山虎枝叶婆娑的的铺盖着,个楼显得又小又脏。霍旭友站在楼前,一对比,他到行的大楼气魄多了,又想到在京城见识的大楼,财政厅显得寒。

  进大门的时候,霍旭友一个声音给喝住了,他发现大门左边有一间小屋,声音正是从那小屋里发出来的。紧着从小屋里又传出声音:“干么的?”

  霍旭友愣了愣,转身小屋走去,透过不明亮的窗玻璃,他发现一个中年面孔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那人脸上写满了毋置疑的霸道。

  “哦,你好,我过来找一下我的同学。”霍旭友轻轻的答道。

  “找谁也得登记,这是单位,又不是菜场。”中年人的态度依旧蛮横,脸色依旧生冷,像是生来不会笑的样子。

  霍旭友有点心怯,了,发现脏乎乎的窗台上有一个本子,本子一细绳拴住一角,绳子的另一头系在窗户木框的一钉子上。本子上了一只圆珠笔,圆珠笔腚上也拴了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在拴本子的绳子上。本子和笔不道是害怕丢失还是人偷走,两绳子绞在一块儿,看起来碍眼。

  他刚想拿起笔登记,忽的想到顾忠不一定上班。抬起了头,透过窄窄的玻璃框架,看到小屋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凶神恶煞的中年人,正双眼死死的盯着他。另一个年纪偏大点,脸上倒是堆了笑,也在盯着他看。很显然,屋里的两个人在没有喊住他之前,肯定在谈着一好笑的事情。他怯生生的说:“我想找一下我的同学,不道他上班了没。”

  “么字?”中年男人的语气还是不怎么友好。

  “他顾忠,年刚分配来的大学生。”

  “没有。”中年男人不等霍旭友说,伸手外摆了摆,出驱赶的样子。

  “哦,没有,他可能还没上班。”霍旭友自言自语。

  “有,好像有这个人,来不长时间。”这时,坐在中年男人旁边的那个大点的微笑男人抢话道。

  中年男人下了胳膊,顺哦了一声,脸上僵硬的神情似乎蒙上了一层尴尬的色彩,笑也不像笑,哭也不像哭。他没有理会霍旭友,只是转过身去提暖瓶自己杯子里倒水。

  霍旭友听到顾忠已经上班了,心下一阵惊喜,立马站直了腰,身上忽然有了力量。停了停,他刚想趴下在那个拴着的本子上签字,笑脸的男人说:“不用签了,上去吧,308房间。”

  霍旭友虽然不那人待见,但还是朝窗户里面说了声谢谢。转身走出几远,又头看了看,暗骂:妈的,看人下菜碟,神马玩意儿。忽的又想到分行看大门的老头,愈发觉得老头和善友爱。心里愤愤道:“同样是人,怎么人的差异这么大呢,至于那么大的脾气吗,我又不偷不抢的,只为找个人!”

  他抬头看到了枝叶茂盛的爬山虎,巴掌大的叶子层层叠叠,茂盛又倔的悬在墙壁上,像一幅画,也像一床硕大的绿色挂毯,甚至连楼层的窗户都给遮蔽了。一阵微风吹来,绿叶就像大的波浪,发出呼啦啦的声音,一潮压一潮的随着风向涌出去。他有心旷神怡的觉,刚的不爽一扫而过。他忽然想到苏东坡《赤壁赋》上的一话,“惟江上之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之无禁,用之不竭。是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适”。他觉得现在的情景应该是惟楼间之轻风,与墙上之碧叶,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想后又摇了摇头,心底下觉轻风与碧叶怎么也没有江风与明月的神韵,暗自笑了一下,大踏走进了办公楼。

  顾忠的办公桌面朝房门。此刻,他正双手举着一份参考息,心不在焉的浏览着。这份报纸他已经拿起、下好几次了。刚上班不到一星,也没么事,办公室里也没其他可供的东。为了发无聊的时间,他了嘶嘶啦啦的喝水外,就这份早晨送来的参考息还可以慰藉他无聊的心情。正心不在焉无聊之际,房门处,他瞥见一个人,拿眼角一扫,立马看到了霍旭友,心下一阵惊喜,扔下报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未离开椅子,扯开嗓子喊道:“喂,这边,你怎么来了。”他这一喊,坐在他对面的一个上年纪的同事老陈扭过了头,抬手举了举落到鼻的眼镜,道:“吓我一跳。”

  霍旭友顺声音看到了顾忠,也是一阵惊喜,紧走几,顾不得身边有人,抓住顾忠的双手,又抬手他的肩膀上擂了几下,道:“我刚报到,睡了一觉就来找你了。”

  顾忠同样在霍旭友的肩膀上擂了几下,说:“你狗鼻子啊,你怎么道我上班了,我又没告诉你。”

  “过来碰碰运气嘛,我总是这么有运气。”

  办公室里有一张的椅子,在门边的东墙边。顾忠来之前,这把椅子好像多少年没有人坐过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灰尘上面,还有几个风干了的蚊子和苍蝇。顾忠开始上班,他按照父母和刘易简的代,绝对到了眼勤、手勤、嘴勤、腿勤。办公室里有三个人,他都热情地招呼,嘴里一口一个老师着;早晨绝对第一个到,是搓地,后将个人的桌子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把办公室里的几个暖瓶去锅炉房把热水灌得满满的。尤其那把椅子,他费了很大的劲擦拭干净,等到恢原貌,他发现是一把很新的椅子,漆甚至还很亮,只是灰尘蒙蔽了显得又旧又破。对于顾忠的殷勤,那两个比他年纪大的多的办公室同事都看在了眼里,但没有谁肯说出一句表扬的话,甚至没有一个人肯对他露出一丝满意的笑。他们的脸色依旧沉稳呆板,好像顾忠所的一切都是他应当必的。顾忠注意到了这些,有时心里也叽叽喳喳,但想到父母和刘易简的叮咛,也就不把这等小事在心上。上班一星以来,他一一贯之的承担着一个新来者的角色。

  “坐,请坐。”顾忠和霍旭友还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中没缓过神来,对桌的的老陈已经提着东墙边的那把椅子在了桌子旁边,一边说一边着椅子。

  顾忠忙说:“谢谢陈老师。”着招呼霍旭友坐下。又对着老陈介绍霍旭友:“陈老师,这是我大学同学,他霍旭友,分到g行工作。”

  霍旭友刚坐下,听到介绍自己,马上又站了起来,朝老陈点头哈腰的的应付了一下。未坐下,顾忠又把他介绍给另一张桌上的一个同事,霍旭友也了招呼,是认识了。

  坐定后,霍旭友问顾忠:“老大,你么时候上班的。”

  顾忠想了想,好像忘记了日,说:“一个星了吧。”又说:“昨天晚上睡觉我还想你来着,估计你也应当报道了,我隔天去你单位听一下呢,想不到你就来了。”

  霍旭友道:“我本该早几天来报道的,家里有点事就晚来了两天。有他们几个的息吗?我一直也没联系。”很明显,霍旭友说的他们几个就是他们宿舍的的几个人了。

  顾忠眨了眨眼睛,说:“秃子联系了。”

  “他现在怎样?”

  顾忠没有答霍旭友的问话,反问道:“你没给陈惠联系?你们现在怎样?”

  霍旭友说了句还行。

  这时,老陈抬身站了起来,说:“你们哥俩好好聊聊,我去隔壁一下,有事喊我。”

  霍旭友性格谨慎,忙站了起来,歉意道:“不好意,耽误你们上班了。”

  老陈说没事。

  办公室的另一个人也站了起来,走到顾忠桌前,抬手拿起那张参考息,说:“你们聊,我去个厕所。”

  霍旭友到有点尴尬,待二人走出房间,他小声说:“耽误他们工作了吧。”

  “没事,反正他们在这呆着也没事。”

  “没事就好。”霍旭友着问顾忠:“你这儿属于么办公室?”

  顾忠明白霍旭友问的是他现在的部门,说:“国库处,我刚来,也不体是干么的,还没有分配体的活儿,这部门好像人挺多,对门儿还有四五个办公室,人员偏老,满眼的老头老婆。”

  霍旭友哦了一声:“那你有机会啊,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

  顾忠没有理会霍旭友的这句话,却说了句:“我靠,你来了也没给你倒水。”顺手拿起自己的杯子,推到了霍旭友面前,“用我的杯子吧,这儿没有多余的杯子,反正你也不嫌我脏。”顾忠通过扫办公室,对有没有多余的杯子他很楚。他发现,在办公室里,了杯子是个人物品外,找不出其他的个人物品。不但个人物品很稀罕,就连上班间他们的语言也很稀罕,轻易听不到他们相互谈论话题,不但同事之间话少,而就是来找他们办事的人他们也很少,能不答得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霍旭友也跟着靠了一声:“我从认识你就没嫌过你脏。”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马上吐到了地上,骂道:“奶个x,你想烫死我啊。”

  顾忠哈哈了两声,说:“怨不得我,你又不缺心眼,热不热你还不道啊。”

  霍旭友又小口喝了两口水,问:“你怎么住?”

  “单位宿舍,老楼,两人一个房间,住的还行,就是没人饭,都是年刚来的学生。”顾忠说,又问:“你怎样?”

  “暂时住到分行的招待所。”

  “慢慢来吧,反正这个城开始属于我们了。”顾忠说,抬身去提暖瓶倒水,刚走了几,说:“秃子不上班呢!”

  霍旭友下手中的杯子,惊讶地问:“为么,他怎么说的?”

  “前天下班后,我故意走得晚,用办公室电话拨了个长途到他家去,正好他的,这小子刚球来,聊了一会话,他说不去单位报到了。”顾忠倒水,着反问道:“你道这小子为不报到吗?”

  “不道,我哪能道,么原因?”

  顾忠又“靠”了一声,说:这个小子啊,天生的叛逆,不分。我要是告诉你了他不报到的原因,你得笑死。”

  “至于嘛!你说说看。”

  “秃子去没一星就去单位报到了,他爹的单位,人事部门都着他赶紧去报到。那天下午他睡午觉,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的去报到。上,觉得肚子疼,找了个厕所去解手。结果稀,蹲了好大功夫,等觉得了,不肚子疼了,想擦腚,么也没带。瞅瞅围连个擦腚的石块都没有,最后从口袋里摸到一张纸,拿出一看是报到,看了看,着把报到当擦腚纸了,你说这家伙怎么想的。”顾忠说,拿两个手敲了敲桌子。

  “哈哈哈,这小子典型的天不怕地不怕,跟头驴似的,事不大考虑后果。霍旭友地逗笑了,着问:“没报道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骑上车子家睡觉去了呗。”

  “他没说以后怎么办?”

  “我没问,问他也没正话。不过这小子兴高烈的给我说,他爹想揍他,反倒是他抱起他爹扔到了床上,得隔着两米远,弄得他爹腰疼了一星。”顾忠脸上浮上了一层坏坏的笑。

  “为么,是不是他爹道他不想上班的事了。”

  “是,这小子告诉他爹这事后,他爹脾气也火爆,抬手就想抽他嘴巴,秃子有劲啊,手一挡,不但没着,反而顺势抱起他爹扔小狗似的扔床上了。”

  霍旭友哈哈了两声,说:“这比喻不恰当,怎么跟扔小狗似的。”

  “这不是我比喻的,当时他就这么说的,我转述给你,看来这父子俩挺热闹。”顾忠说,也哈哈笑起来。

  这时,门口闪进一个人来,是一个女人,看年纪四五十岁。他俩都看到了,立马停住了谈话。女人是看了看顾忠,又看了看霍旭友,好像两个人都不认识。顾忠站了起来,说:“你好,你找谁?”

  女人说:“顾忠到盖处长办公室去一趟。”说没多余的话,转身而去。

  顾忠对着女人的后说:“哦,我是顾忠,谢谢你。”

  女人没有头。

  瞧不见了女人的子,霍旭友戏谑道:“看来你一点也不出,没人认识你啊。”

  顾忠道:“说这没用的话有意么!”

  霍旭友道:“你去吧,我也该走了,你下班后咱们聚,你过去找我,我那边有个小吃街。”

  顾忠说:“好。”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又在桌上拿了一只笔夹到本子里。

  霍旭友觉得顾忠这一套动作很是连贯潇洒,有一种成熟男人的味道。他好像在某个电里曾经见过如此一幕,那种模模糊糊的记忆他提了起来。他认为作为一个标的男人,在工作上,最应当有这样的标动作。他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也要像顾忠这样,应当身边随时有个本子和一支笔。

  二人肩并肩屋门外走。将到门口,霍旭友问:“你办公室电话是多?”

  顾忠没有答,开笔记本,拿笔在一页纸上写下了,刺啦一声撕下,一把塞到霍旭友手里。

  霍旭友说:“我在单位等你,下班你过来。”。

  顾忠点点头,说:“不送。”

  二人就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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