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不痛快

  眼前这个几乎完全陷入疯狂的女子,倒是让少言冷静了下来,他刚刚一发现事情超出了他的预计,第一个反应便是萧戈果然有问题,所以忙不迭地来找素年质问。</p>

  可这会儿他才明白,就算萧戈有问题,这个女子多半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被萧戈连同儿子一起扔在自己这里。</p>

  少言一直坚持为了野心,什么都可以不要,天下就没有比野心更加重要的事情了,既然萧戈能舍得将她们留下来,那她们对萧戈来说,也就没什么价值了。</p>

  少言使了个眼色,让那几个人看好了素年等人,自己甩了袖子匆匆离去,他要先弄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看看还能不能有挽回的余地。</p>

  素年狂跳的心,这时才渐渐地回落下来,她用愤怒将慌张掩盖下去,用怒气沾染了脸庞,希望少言发现不了她的心虚。</p>

  素年自然是会心虚的,开玩笑,这可不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少言这个人,在自己的面前眼睛眨都不眨地将萧司放给杀掉,他不是一个会手下留情的人,不管在他面前的是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人,还是妇孺。</p>

  事情看来已经脱离他们预期的轨迹了,素年知道接下来的时间,才是最危险最难熬的,萧戈不会丢下她们不管,定然是在想办法将她们救出去,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自保。</p>

  “夫人,您的脸……”珊瑚焦急地看着素年红肿其起来的脸颊,太可怕了,夫人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对待?这可怎么办是好?</p>

  脸颊已经刺痛到麻木,素年知道她的脸定然惨不忍睹,能让自己都失了重心的耳光,没个几天是消不下去的。</p>

  “没事儿,”素年佯装镇定地安慰珊瑚,月娘怀里的平哥儿挣扎着要往素年这里扑,素年接过来,平哥儿落到了她的怀里,顿时放声大哭。</p>

  平哥儿很少会这样哭,或者说他很少会哭,顶多哼唧哼唧,然后就能自己转移注意力玩去了,素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哭得这么伤心,细细的小胳膊搂着自己的脖子,紧紧地不肯松开。</p>

  素年知道吓着平哥儿了,她安抚的抚摸平哥儿的背,“没事儿的,娘在呢,平哥儿不怕啊。”</p>

  给自己找了点简陋的药擦了,素年便老实地待在原地,她心中和面上都在焦急,不知道他们的救援什么时候才会到。</p>

  可随着周围的情况越来越糟糕,素年知道,少言心中的怒火很快会再烧到自己的身上。</p>

  战况似乎很糟糕,素年想都没想,将已经在怀里睡着的平哥儿重新交到月娘的手里,然后让月娘和珊瑚在这里等着,她则是去了前面。</p>

  素年见过在战争中受伤的人,只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被兵器刺穿了身体,被利器砍断了手脚,并没有立刻死去的人,被抬回来苟延残喘。</p>

  素年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人的生命在这一刻是那么渺小,如此众多的人正在她面前慢慢流失掉生气,仿佛每一刻都有人停止呼吸,变得无比冰冷。</p>

  下意识的,素年拿起身旁的布条给面前一名没了手臂的将士止血,因为失血过多,将士的意识已经开始出现涣散,可他流出的鲜血是温热的,还是活的!</p>

  邢韦罗对他的军队武装得十分好,营里有数名从军大夫,他们也在争分夺秒地辨别哪些人还是能救的,而哪些人,就不用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p>

  这是一个残忍冷酷的选择,然而在战场上只能如此。</p>

  素年也学着如此,面对仍然在喘息的生命她不能不管,于是一视同仁给予急救,止血包扎,而伤及内脏的,素年只能一遍一遍后悔为什么自己的医术那么浅薄,没办法帮他们什么。</p>

  在伤营里一待就是好久,久到当素年被少言让人从地上拖起来的时候,她眼中的血色都没有消除,好半天才认出面前站着的是满脸颓败和愤恨的少言。</p>

  “你还有心思弄这些?我们都完了,都要死了,你又何必管这些人的死活?”</p>

  少言眼神有些狂乱,将抱着平哥儿的月娘和珊瑚都扯了过去,“我让你们一起上路吧,也好有个伴。”</p>

  素年不理他,转身又要蹲下将她还没有完成的止血工序做完,却被少言一把扯住,“你都要死了,还惦记着你是个医娘呢!”</p>

  “我还没死呢!”素年猛地甩开少言扯着自己的手,表情竟比少言更加狰狞,“我还没死呢!萧戈也不会!我们全家将身家性命压在了你们的身上,却要得到这样的回报?!我不信!”</p>

  “治好了一个,就要上去一个!这是你们的军队,不管怎么样都要赢得胜利的军队,否则,萧戈要怎么回来!”</p>

  素年不管不顾地朝着少言吼道,随后又蹲了下来,继续给伤者止血,只是她的指尖在颤抖,好几次,都没办法将止血带系牢。</p>

  “萧戈一定在等着救援呢,等着这些人去救他呢,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伤就放弃?我会治好的,我都会治好的,我是医圣,我能做到的,你们都要去救萧戈,全部都要去。”</p>

  素年喃喃自语,从这个伤者身旁站起身,又往下一个伤者那里走过去。</p>

  这女人疯了?少言大步上前再次将素年扯住拉站起来,珊瑚想上前阻拦,却被少言的人牢牢地挡住,推了她一下,珊瑚跌坐在地上。</p>

  少言看到素年的脸愣住了,素年的脸颊上都是泪水,被他打肿的半天脸颊透着血丝,已经发紫了,可她似乎感觉不到一样,眼神里一点焦距都没有,只有透明的泪水不断顺着脸颊滴落下来。</p>

  她嘴里还在说着,她是医圣,她能治好的,她要这些人都去将萧戈救回来……</p>

  少言一直觉得事态有变一定是萧戈的原因,就算他不在意素年和平哥儿了,他也要先杀了她们泄愤,可这会儿,这个女人仍然如此相信萧戈,仍然想方设法想要将萧戈救回来,少言竟然有些感叹。</p>

  真是个可悲的女人,被人抛弃了都还不知道,就让她这么什么都不知道的死了,太可惜了……</p>

  “你还想着救萧戈呢?你现在遭受到的这一切,都是萧戈一手造成的,他不要你了,放弃了你和孩子,他定然想到了我会拿你们来泄愤,可他依然将你们留在这里,你还想着他会回来?”</p>

  少言的眼里有着奇异的痛快,他现在反正是不痛快的,大家都不痛快了,他就痛快了。</p>

  素年挺体谅少言的感受,便顺着他的意,不痛快了起来。</p>

  素年的眼泪挂在脸上,红肿的地方被泪水浸湿更加惨烈,然而她却毫不在意地瞪着眼睛,缓缓地摇头,眼中俱是不愿相信,“不会的,你在骗我,这不可能是萧戈想要的,他说他以后会让我们过上安定的日子,只要赌这一次就好,他不会的……”</p>

  “他不会?若不是他,谁能让我们腹背受敌?我们的军力已经只能再坚持一小会儿,被击溃是迟早的事,若不是他,丽朝的军队能做到这样?邢大人会至今没有消息?定然是萧戈,他跟墨宋谋划着什么,为了丽朝的皇帝,他舍弃了你们!”</p>

  “不可能!……他说他会被你们说动是为了我们娘儿两,是想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才铤而走险的,他不可能会舍弃我们!”</p>

  “萧戈从来都是丽朝皇帝的走狗,为了丽朝为了皇上,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也许萧戈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们,是了,从他和皇上反目开始,为的就是这么一天,萧戈,你真是好样的!”</p>

  素年呆愣在原地,眼泪更加地汹涌了,“他舍弃了我们……?不会的,不会的……”</p>

  素年崩溃的样子让月娘将平哥儿搂紧了,不敢让他看到他娘的表情,月娘的泪水也在不停地流着,她也不相信,不相信萧戈会这么狠心,可少言说的也不错,除了萧戈,还会有谁能造成如今的局面呢?</p>

  少言只要将刀抽出来,就能要了她们几个的命,这难道还不是被舍弃吗?!</p>

  月娘的呜咽声抑制不住从嘴角边泻出,自己这条老命就算了,可一直陪着萧戈吃苦,从来也不说什么的夫人,萧戈就真的能狠得下心?还有小少爷,这是夫人的命根啊,少爷竟然也让他身处险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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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年整个人都已经呆滞了,少言的手放开,素年滑坐在地面上,她的裙摆袖口衣襟上都是鲜血和泥土,手上脸上也都是的,尽管脸已经肿胀不堪,却仍旧能看出清丽脱俗,在这个乱糟糟的伤营里特别地显眼。</p>

  素年的眼睛落到了少言腰间的刀上,眼里迸发出奇异的光泽,手就像不受控制一般伸过去,却被少言避开。</p>

  这大概是……,人的一种逆反心理吧,少言这会儿瞧见素年有寻死的念头,竟然不想这么快杀了她们了。</p>

  素年也是没辙了才会出此下策,赌一赌少言这个有些偏执的人会不会改变要杀她们的主意,少言说的都是实话,她一开始便知道萧戈的计划,知道萧戈她们在这里是为了能够更加取信于邢韦罗和少言,让他和皇上的计划能够顺利地进行。(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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