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从花园走出，不妨跟一个正在洒扫的丫环撞个正着，手上被塞了一张纸条。等她转身去看时，那丫环已不见了踪迹。</p>
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排小字：“今晚三更，于驿站偏门香樟树下。南轩。”手指一抖，南轩是以前她父亲书房的名字，难道，来找她的人是娘亲？</p>
无论是不是，她都要去探个究竟的，她跟着悦宁上京城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寻找娘亲的下落么？</p>
蔷薇不动声色地处理掉字条，当晚二更将近之时，换了深色的衣裳，躲开芳草，悄悄往驿站偏门行去。</p>
“这么晚了，上哪去？”</p>
身后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蔷薇拍拍胸口：“王爷，半夜三更的，会吓死人的。”</p>
“半夜三更的出来做什么？”悦宁的口气还算得上是温和。</p>
蔷薇随意地伸伸手臂：“睡不着，房间里太闷了，出来走走。”</p>
“正好，本王也睡不着，陪我走走吧！”悦宁径自走在了前面，蔷薇只得乖乖跟上。</p>
月色尚好，青石板上白亮亮的一片，习习的晚风叫人不自觉地轻松了下来。既然被悦宁发现，三更之约已是不可能，蔷薇也就索性抛开了，专心应付这只人精。</p>
悦宁不徐不疾地走着，蔷薇不知不觉地与他并肩而行，不知道是谁配合着谁的脚步，两人难得地默契，谁也没有打破此时的宁静。</p>
若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倒好，悦宁想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打破了这份静谧：“京城的飞鸽传书，请封你为侧妃的奏折被父皇留中不发了。”</p>
这是意料之中的。</p>
“陛下定然是想听王爷亲口解释。毕竟……”蔷薇歪头俏皮地一笑，“王爷此举太不合情理了些。”皇族素来注重血统，怎么可能封一个出身低微的平民女子做侧妃呢？</p>
悦宁沉沉一笑：“本来是不合情理。自从你参加过黎鸳的宴会之后，就合情合理了。”</p>
“咦？怎么说？”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和好奇，可爱得叫人想把她揉进怀里。</p>
悦宁忍住伸手去揉她头发的冲动，笑道：“如今外面盛传，诚王看中的女子是一个古灵精怪而又才华横溢的可人儿。这般有趣的人儿，诚王钟情于她也在情理之中。”</p>
蔷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不是恣意妄为，不学无术，粗俗不堪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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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宁失笑，愉悦地调侃着：“哦，你自己这么说，定然是没错的。是大家看错了。”</p>
蔷薇皱皱鼻子：“黎鸳大人对下属肯定不好，我砸了他最喜欢的云涛，竟然还有人说我好话。”</p>
悦宁大笑：“黎鸳是出了名的护短，很多人都希望在他手下做事，他是个难得的良臣。”他自然无比地说起朝堂之事，竟是感觉不坏。</p>
这点蔷薇倒是没意见的：“从琳州一路看来，黎鸳大人确是治理有方。他手下的官吏们，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自信与傲气。”</p>
悦宁惊诧于她的观察入微，她不过在筵席上见过那些官员一面，还是在那样的情境之下。</p>
她是一颗明珠，只要放在合适的高度，定能大放异彩，林序说得不错，她是一个有用之人。</p>
但他仍是忍不住要问上一句：“筵席上，你弹的那首曲子是琴默？”你想要玉石俱焚的，是谁？</p>
蔷薇不无得意地笑了：“原来王爷知道，世上知道这首曲子的人屈指可数。”</p>
“以后不要再弹了，太危险。”稍有差错，第一个受伤的人就是她，这样的想法，叫他不悦。</p>
或许他语气中的关心和劝慰让她难以设防，蔷薇下意识地回答：“不过是跟茶大人开个玩笑，这首曲子，我早已烂熟于心，不会出差错。”</p>
“烂熟于心？”悦宁念着这几个字，眼眸幽深难测，要怎么样才会将如此决绝的曲子烂熟于心？</p>
蔷薇苦笑，那时候，楚兰若每每拿她消遣，把她当琴姬使唤，她不负所望地找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曲子蹂躏他的耳朵。唯独这一首，在琴弦上将五个音符虚弹了无数次，却从未在他面前真正弹响过。</p>
她至今都没有分清是不敢，还是不愿。</p>
“是呀，烂熟于心。”她玩笑般地开口，“王爷不觉得，用它恶作剧也很好玩么？”</p>
悦宁哼了一声：“你在敷衍我。”</p>
蔷薇毫不掩饰她在打马虎眼：“有时候谎言比较可爱。”</p>
“本王要听实话。”悦宁不接受这样的说辞。</p>
真是霸道，蔷薇无奈：“因为我害怕。”</p>
悦宁眯了眯眼睛，楚兰若对她宠溺得近乎过分，她向来顺风顺水，又何来这样的感慨？</p>
“楚兰若待你很好。”这是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说出这句话，想想以前的掷气亦是觉得好笑，他怎么就掉进了这个小丫头的圈套里，被她轻易地牵动情绪？</p>
“是啊，他待我很好很好。”蔷薇笑了，笑得眼角亮晶晶的，如同倒映了最璀璨的星子。他一直视她若掌珠，却在最后，亲手摔碎了她。</p>
“从七岁开始，我就依附着他生活。为了自保，那么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我任性胡闹，时不时地闯点祸，让他注意到我，却不敢触碰他的底线。我依赖他，亲近他，又得跟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或许夜色能遮掩人真实的表情，所以，平日说不出口的话能轻易地跟人吐露：“我整日提心吊胆，怕有一日，他会放弃我，让我自生自灭。更怕有一日，他一时兴起，让我做他的侍妾。”</p>
“所以，我才学了这首曲子。”她笑了笑，低头数着脚下的青石板，“王爷一定认为我是白眼狼吧？”</p>
月色下的小人儿，单薄脆弱得似要乘风而去。不想再依附别人，成为玩物，所以她会那么抵触他侍妾的身份，所以，当他逼她跟青女比试时，她会弹响了玉石俱焚的琴默。</p>
她的坦白令他满意，悦宁勾唇，他顿下脚步，握住她的双肩，迫使她抬头望着他：“本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会这样待你。”他没有说甜言蜜语，这句没有任何花哨的承诺，却足以让她动心。他不再说喜欢她，他只跟她谈恩义。</p>
蔷薇半真半假地叹息：“我早先认识的人是你，该有多好。”</p>
悦宁扬起唇角，那笑意一直蔓延到了眼底：“现在也不算太晚。”</p>
他需要乖乖地为他所用，而她，需要用最小的代价依仗他的权势。他们心照不宣。</p>
“王爷，我不要做你的侧妃，一点都不想。”她皱了皱鼻子，趁着他现在心情好，有要求要尽快提。</p>
悦宁果然没有生气：“做本王的侧妃是最好的选择，你需要笼络五大世家的人，有一个名分，会少很多周折。”没有了权势的圣女令什么都不是。</p>
“王爷会有办法的。”她狡黠地给他戴了个高帽子，把难题抛还给他。</p>
她确实很懂得讨价还价，悦宁失笑：“即便会惹上杀身之祸？”</p>
蔷薇轻轻一笑，神色傲然：“即便会惹上杀身之祸，我也想亲手赚取金钱和权势。比起侧妃，我情愿做你的棋子。不过，王爷，要是你没有能力让我心悦诚服，可别怪我这颗小卒子翻盘逆主哦。”</p>
悦宁不以为忤，朗朗笑道：“本王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欢迎成为本王的门客。”月色下，这个俊朗非凡的男子，眉宇自信地张扬着，那是欲把天下置于掌中的万丈豪情，他是天生便该站在顶端的人，他磊落光明，从不曾试图遮掩勃勃的野心。</p>
望着那张恣意张扬的脸，蔷薇觉得血脉之中有某种呼之欲出的蠢蠢欲动，那……是权势的力量。</p>
（短短两千多字，纠结了足足六个小时，写出来感觉仍是平平。对于如何描写悦宁与蔷薇之间微妙的关系实在是很头疼。瞬千以为诚王殿下不该是一个只知儿女情长，木有理智滴人。在权势与情感之间，他的天平总会倾斜，亲们以为涅~~）（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