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太平间里不太平
五年前，雍坊市发生过一起命案，当时在整个雍坊都闹得沸沸扬扬，传得街知巷闻。
按照亭石河的走势来看，右侧是雍坊市区的顺城街，名声在外的石鱼特色农家乐就分布在这条街上。在亭石河的左侧，就是雍坊的城市范围之外了，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农田。
靠着河岸有一个村子，叫做红明村，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小村子。近十来年随着雍坊市的不断发展，村子里有的人买了房搬进市区住，有的离开村子在更靠近路边的地方盖了新房。
还留在红明村里的，已经仅仅只还有七八户人家，都是面朝黄土的老实农民。
五年前的那起轰动一时的命案，就发生在这个叫红明村的地方。死去的一共有三个人，两个年过七十的老人。还有一个死者，仅仅七岁，是一个刚上小学的小女孩。
在红明村里的几间青瓦房里，就住在这两老一小三口人，可以算得上是一起灭门惨案。有人看见其中一个老人，在案发当天的中午，从信用社里取出了一笔钱。信用社方面也证实，老人当天确实取走了一千元钱，还念叨着是要给重孙女交学费。
警察推断，这是一起谋财害命的恶性案件，可是……
雍坊市局废寝忘食的侦查了一个月，也一直没有抓住凶手。案发的那晚下了一场暴雨，几乎破坏了所有线索。
没有想到的是，五年的时间过去了，在雍坊的老百姓早已经忘了这个案子的时候，凶手竟然自己找上了市局的大门。
没错，这起惨无人道，仅仅因为一千元钱的杀人案件，就是何老大和金毛做下的。那时候，何老大还没有雍府渔家这样的产业，就是一个游手好闲、好勇斗狠的二流子。
当何老大和金毛互相攀咬着承认了这起旧案的时候，办案的警察都震惊了。就连最坚信无神论的那位，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天网恢恢，这是哪个神明显灵了？
今天上午，张巍在雍坊市局院子里看见的，警车押着何老大和金毛离开市局的那一幕。就是要带着他们去亭石河那边的红明村，去指认当年的凶案现场。
警车在红明村的村口停住，何老大和金毛被推搡着从车上下来，带头走上村边的一条小路，重演他们当时作案的行进路线。
这条小路很窄，即使只有一个人走在上面，不熟悉的也会走得东摇西晃。此时，何老大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个年轻警察，拿着一个笔录本不停的记录着。这个警察的后面是金毛，再后面就是其他几个警察。
突然，可能是年轻警察记录得太仔细，一下子没看清脚下窄窄的小路，一脚踩空摔了个趔趄。
何老大的心里一个激灵，机会！而且，是个逃命的机会！
他很清楚，以他所犯下的累累罪行，要保住脑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何老大一狠心，趁着后面的警察没有跟上来，拔腿向着红明村跑了出去。只要穿过前面的村子，就能到亭石河边上，到时候跳进河里，说不定还真能拼到一线生机。
身后的警察，全都被何老大的举动惊住了。再一瞬，警察们全都反应了过来，进而彻底被激怒。
“何齐家！站住！老子找了你五年，再让你跑了，今天老子自己就死在这儿谢罪！”
喊话的这位，估计就是当年侦办命案的警察，他的脸色都被气得发青发黑了，喊着话竟然拔出了手枪！
随后直接跳进路边的农田里，发疯一样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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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坊市，人民医院停车场。
张巍的手机屏幕上……
00:21:18
“太平间在哪里？”
“在……在那边，角落的那一排平房。”那个法医几乎是被林阔拉下车的，这一路的“速度与激情”，他气都还没喘匀实。
“走！快一点，兄弟，真的很急，体量一下。”林阔对法医喊了一句，继续拉着他跑了起来。
张巍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也跟着拼命的跑过去。
这是一栋只有一层的平房，外墙上贴着白色的瓷砖。正中间一个铝合金的双开门，上面镶嵌着不透明的磨砂玻璃。
门的正上方，打横贴着三个红色的泡沫字，太平间。
在两扇门的玻璃上，左边贴着“医院重地”，右边贴着“非请勿入”，这两行字，也都是红色的。
中间这道双开门的两边，还有两道门。左边是一家店铺，门口摆着两个花圈，里面卖的都是些寿衣纸钱什么的。右边的门此时是关着的，门口挂着一个牌子，写着“雍坊市殡仪馆人民医院服务站”。
张巍他们推开中间的双开门，也顾不得这地方让人忍不住发毛的阴森，直接冲了进去。
进门之后，是一条幽深的走廊，两边分布着一个个房门，门上贴着“更衣室”、“消毒间”等各种不同的牌子。此刻都紧紧的关闭着，在这样的环境里，每一扇门的后面都像是藏着一双眼睛，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尸体在哪里？”张巍转头向法医问道。
那个法医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们身后的两扇门，突然嘭的一身打开了。
除了法医，张巍和林阔都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向后面退了两步。
倒是跟他们一起来的法医，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像是知道会有这一出似的。
“老刘，是我，还得再进去问候一下早上送来的那位。”
张巍这才看见，那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头，推门走了进来。听法医话里的意思，这老头应该是医院里专门看守太平间的。
“早上不是才问候过了吗？你这才走了多久，怎么又来了？看这些还上瘾啊？”老头像是跟法医很熟，随口问了几句。
法医笑了笑，没有搭茬。
“一会儿出来记得补手续啊，你知道的，没登记就放你们进去，让领导知道了又得骂我，也就是你，别忘了啊。”
嘴里念念叨叨的，老头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张巍和林阔这才长出了口气，在太平间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突然来这么一下子，真能吓死人。
“走，先去换一套防护服。”说着，那个法医当先向那间更衣室走去。
“兄弟，我们就进去看一眼，时间真的很紧，就不换了吧？”林阔拉住法医，语气焦急的说道。
法医犹豫了一下，估计是看林阔也是个警察，也没有坚持，带头往走廊里深处走去。
“一会儿，看到尸体之后，你想办法把他带出去，我一个人在里面，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就行。”张巍压低了声音，悄悄在林阔耳边交代道。
林阔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在一道看起来像是不锈钢的金属门面前，法医停住了脚步。他一连开了好几道锁，然后扶着把手向右边用力一推，面前的金属门，缓缓的横向打开了。
一阵冷气，迎面扑了出来，张巍觉得，这冷气里面好像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是一个足有一百多平米的房间，地上贴着白瓷砖，天花板上装着两排日光灯，但灯光却很暗，看起来挺瘆人的。
房间整体呈长条形，分成两个部分。靠近门的这一小半，像是一个工作间，摆着四张金属床，床的正上方都安装了强光灯。
靠里面更大的空间里，右侧靠墙是一整排冷冻柜，跟张巍在电影电视里见过的太平间里差不多，一格一格的，就像是更大号的储物柜。
可这些储物柜里存放着的，却是死人的尸体。
想到现在正跟不知道多少具死尸共处一室，张巍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个法医一点没有异常的表现，看来是习惯了这里的环境，轻车熟路的走到一个冷冻柜前面。
“你们有点心理准备啊，要吐的话，那边工作台的抽屉里有塑料袋。”
张巍和林阔也没去拿，跟着法医走到冷冻柜前。
那个法医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拉住了一个冻柜。
哗！
张巍还没看清楚冻柜里的尸体，就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这是一股怎样的恶臭啊！
他赶紧捂住了鼻子，可那股臭味简直无孔不入一样，依然强烈的刺激着他的嗅觉。
林阔回头担心的看了一眼，张巍冲他使了一个眼色，林阔了然的点点头。
“兄弟，通融通融，我们出去一下，我这个朋友，怀疑这是他认识的一个人，让他单独看看。”
“这不合适吧？”那个法医为难的说道。
“没什么，都一个系统的，还能把尸体给偷走了啊？我们就在门口等着，很快的。”说着，林阔也不管法医答没答应，几乎是生拉硬拽的把法医推出了金属大门。
等两人出去之后，张巍强忍着恐惧和恶臭，慢慢向前走近那具尸体。
装着尸体的冷冻柜被拉出来之后，在柜子里面留下一个黑洞洞的空间，看起来格外能引人联想，而且肯定不会是什么美好的联想。
此时，张巍的眼睛就一直盯着这个黑洞，他已经可以看见那具尸体的双脚，右脚的拇指上，套着一张硬纸片。
这尸体明显是在水里泡了挺长时间了，一双脚已经泡得发白脱皮，皮肤上布满了褶皱。
就在张巍快要看见尸体膝盖的时候……
突然！
他猛地再次后退了几步！
张巍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他那双细长的睡凤眼里面，瞬时之间充满了惊惧。骇然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双脚的后面，盯着那个黑洞。
在那里……
在黑暗之中……
有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