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泪湿枕边
秋夜里弥漫着各种成熟和收获的滋味,淡远而宁静,意味而深长,有的是自然的瓜果粮食的香气,有的是经略许久的一件事情,终于有了理想的进展而欣喜,还有就是土地或者时间,空气之类的物事,也在更加的熟稔饱满和鲜香。
另一种成熟的气息最为珍贵,来自心灵的一次飞跃和突然的一次开悟。
自然的成熟是可见的,同样,人心的成熟也可以看见,不过是需要多一份敏锐的眼力和阔达的内心。
此时,文韬在实验室里,看着门外的背影,戛然失笑,都有的,不是专门的雕刻你,如果是小梅此刻来,他一样会问,这个小人儿像不像你,喜不喜欢之类的话题,呵呵,小雪这丫头,敏感了。
在城市东面,距离文家大院几里之外的另一处的宅院里,灯火黯然,只有大厅里亮着灯光,黄公子坐在正面宽大的椅子里,伸长着脖子问侧面坐着的温如玉:“先生,你以为这位文公子如何呢?”
温如玉坐直了身子,说话前先摇头,然后说道:“看不透呀,从言谈举止上都给人以高深莫测的感觉,但是神情和语气又显得随和平静,好像一切都不过尔尔的气势,若非有黄公子这样的出身和教养,根本不可能达到那种境界,而年龄只比公子大三两岁,在偌大的烈朝,能和黄公子论道的,只怕也不会有第二人吧?小小的长安府,能有如此的人物,老朽是想不透的,不过一会儿他的身世背景就会送过来,呵呵,公子好像很在意这个人。”
温如玉说的是实情,他博古通今,作为黄公子的先生,就算经略国家也不算什么难事,但是在文韬面前竟然有几分的紧张,还出现了一两次词不达意的窘境。
黄公子凝视着屋外的黑暗,说道:“先生应当很清楚我此行的目的,也明白父亲的苦心,烈朝开国四十余载,表面看国运昌平,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武力是过于夸大了,缺少了一份文治的祥和,父亲是有所觉察的,所以在繁荣的背后,已经开始暗流涌动了,各地都有出现一些小规模的匪患和盗贼,更有甚者,开始有人暗暗地和官府对抗了,民心已经开始摇动了,而这陕西路尤为严重,这才是我此行的真正目的。”
黄公子说完,轻叹了一声,温如玉应当明白所有的原因,但是,还是谨慎的问道:“公子所言老朽也只是略知一二,但是这些事情和文公子有什么关系呢?”作为先生,对于智商和情商都高出常人数倍的学生,温如玉说话还是很谦逊的,不该他谈及的事情,黄公子不主动提问,他也不会有意去触碰,知道的越多,也许就越危险,这就是世故。
“先生问得好,在书场一眼之下,我也被文公子的气度慑服,能世人皆醉他独醒,能在纷乱中保持平和和宁静,烈朝的百姓如果都能这样,天下长久承平那就是必然的事情了,所以,我才突然想起了邀请他到大雁塔一游,看看他是胸中有丘壑的高人,还是故弄玄虚的泛泛之辈。”黄公子说到此处,多少有些得意的笑了。
温如玉急忙拱手作礼道:“就凭公子的这一份机巧,你已经比他高明了许多呀!”
“话可不是这么讲的,你说你看不透,其实我也是看了个隐隐约约,他竟然能猜中我邀约他去大雁塔的目的,你说是我高明还是他高明?呵呵,是个很好的朋友,要是能成为帮手那就更好了。”黄公子的气势突然消散了许多。
下午在书场,他邀约文韬去大雁塔一游,文韬竟然立刻爽快的答应了,初次见面,能做到那样,不知道是自己的气场感染了文韬,还是文韬的恬淡引领了自己?
黄公子是想不通的,更想不通的是,自己问到了文韬用佛教与人为善,不争,不贪,不嗔的良善教化民心的时候,文韬竟然跨过了问题,给他讲了一段神奇的大闹天宫??
故事实在精彩,他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神奇的故事,他很喜欢,但是,但是,
什么意思?几个意思呢?
两人说着文韬下午的表现,都觉得一头雾水,很快就有侍卫送上来一沓文纸,内容自然是将文韬三代以上的家族历史,进行了详细的起底,温如玉草草的看完了,惊喜的说道:“黄公子,得来全不费功夫呀,这文公子竟然是文德昭的儿子,怪不得怪不得呀?看来公子想要一个帮手是没有问题了。”
黄公子愕然的问道:“文德昭是何许人呀?在册的朝廷文武大员里似乎没有这个人吧?”
温如玉叹道:“文德昭在十年前就被罢黜了,先皇在世的时候,文德昭就是洛阳的府尹,文采卓著,为官口碑也算不错,但此人过于迂腐,对我烈朝尚武之风多有微词,所以,神武帝登基以后,就让他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去了,真是巧合,他的老家竟然在这长安府,呵呵呵。”
“哦——”黄公子没有发表评论,而是接过了温如玉手里的文纸,仔细的看了起来,这一夜,黄公子屋里的灯光也亮到了后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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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韬走完了早上起床后的流程,在书房门口,就看见一个淡紫色的小姑娘,手里持着一把宝剑,静静的立在秋风里,宛如一株含苞的雏菊,虽然有些单薄,但是报告的却是花朵即将开放的讯息。
很有一点含苞欲放的韵味,那种静立的身形里传达出了少女很有质感的青春气息,相比起来,比小雪要英姿飒爽一点,比小梅沉静孤傲了几分。
是烟儿。
“小姐派我来的,小姐说以后让我教姑爷练剑,顺便保护姑爷。”烟儿说话很有信心的样子。
文韬有些哑然失笑了,一句玩笑,初月也当真了,这么说来这个新嫁娘的心里除了自己,恐怕也装不了任何人了,也许连她自己的父母都不会经常的想起了吧?
但是,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文韬问道:“烟儿,你家小姐当真这么说吗?有没有听错呀?你能保护我?”
烟儿神情很恭敬,但是语气很倔强的答道:“姑爷,小姐的话我没有敢添一个字,也不敢漏掉一个字,烟儿就是来教姑爷练剑,还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姑爷的安全。”
哈哈哈,文韬听明白了,练剑是托词,坐探才是真意,探我什么呢?我没有什么秘密呀?最大的秘密你们要是知道了,还不吓晕过去?
那就这么着了,反正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多了,也不差这一个,有一个会舞剑的,偶尔还能有点新鲜感。
小梅和小雪都在嗤嗤的偷着笑,感觉少爷被少奶奶监视了,但是只是觉得好玩,没有一点的嫉妒或者不乐意。
“少爷,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练剑好不好?”练武之人大多都是急性子,看来这个烟儿也是如此。
“哦,烟儿很负责任,但是姑爷昨晚没有睡好,想回去睡一个回笼觉,我们明天开始练剑怎么样?小梅,你和小雪要向烟儿学习,要是怠慢了我的小老师,我要罚你们的,请烟儿去房里休息吧,”
“是,是。”小梅和小雪两人都笑呵呵的答应着,然后立刻开始给烟儿准备了屋子,烟儿感觉被姑爷重视了,虽然第一天的课没有上成,但是心里还是很爽快的接受了必须听姑爷安排这个事实。
“必须听姑爷的,”这句话是被烟儿掐掉的小姐的叮嘱。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文韬去了一趟实验室的院子,口头表扬了姚思安和他的小分队成员,并提出了很有诱惑力的鼓励之后,将雕刻形状各异的几十个小人儿的活计也安排了下去,自己已经做好了一个,照猫画虎,这些师傅肯定比自己画的更飘然洒脱。
然后要睡回笼觉了,关门闭户,感觉这样深秋的早晨,不热不冷,被窝里的感觉会更惬意,一梦到辽西了——
“少爷,少爷,”文韬恍惚在梦里又梦见了自己的小白,小白幽怨的看着自己,他纵然伸出了宝贵的金手,但是还是看到小白一身白裙飘飞着飞向了梦的深处、、、、、、
他被小梅推醒了,感觉眼角潮湿酸困,向下一看,枕上已经被打湿了一小片,总裁大人那样珍贵的眼泪,竟然莫名其妙的在深秋的回笼觉里流出来了。
“少爷,你哭啦?”小梅心痛的问道,本来推他起来是有人拜访,是要说少爷有人拜访你的,但是一看到少爷泪湿枕边,把应该报告的事情就忘了。
“少爷,我知道你为什么哭,你是被少奶奶感动了,对不对?少奶奶对你真的很好,其实,小梅和小雪也对你很好的,还有烟儿,絮儿,小宁,小青,还有、、、、、、”小梅开始扳指头,要说下去,可能大半个文家人都会被她拉出来。
文韬拧了小姑娘的脸,说道:“你把我从美梦里拉出来,是要我听你夸人吗?说正事?”
小姑娘用手抚摸被少爷拧过的地方,觉得力度恰到好处,很舒服,就展颜怯怯的笑了。
“少爷,是有人拜访你。”
“不见,不见。”文韬脸一沉,旧病复发的样子又吓了小梅一跳。哪一天没有多少想见自己的人?文总裁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一个翻身,脸朝着里面又睡过去了。
小姑娘觉得是自己招惹了少爷,愣愣的在床边,进退两难的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弱弱的说道:“少爷,听五哥说是一个姓黄的公子,门房不敢挡,人已经进来了。”
只能这样了,要是还不见,小梅就只能哭出去了。
“黄公子?哦?黄公子吗,倒是可以见一见的,小梅,给我拿衣服。”
小梅一大早被弄得又哭又笑的,不过最后还是自己赢了,少爷乖乖的跟着自己出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女孩子嘛,支配的欲望和爱美一样,是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