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刀与剑
逛街，听书，也偶尔和两个小丫头斗几句嘴，这种悠闲的生活很快让他平复了心里那些痛惜的回忆，晚上的睡觉也完全从印刷车间里转到了书房，书房并不是专门读书的地方，而是一个院子，娶妻以前，他都是生活在这里的。
书也会偶尔的读几页，不过好像所谓的善本珍藏，对他没有多少的吸引力，他对于诗词歌赋的东西并不上心，还是喜欢类似《红楼梦》，《雪国》，《瓦尔登湖》等一类的安静和缓的故事，也许是心里不想再掀起过于激烈的波澜，但是这个堆满上万的书房，竟然真的没有一本册子，能让他有翻读第二遍的想法。
小梅和小雪就在主卧室外面的房子里，这个变化让两人都有些兴奋，铺床叠被的事情，小雪很仔细，床上整齐到甚至没有一个皱褶，没有一根落发，这样还是符合他自己的喜好的，略微的洁癖已经养成好多年了，有了洁癖的男人往往更加的追求细节，对完美的期待会更多一些。
“少爷终于不爱看书了，”
“少爷不在印刷车间里睡觉了。”
“、、、、、、”
等等的言语肯定是通过小梅和小雪开始传到一对老夫妻的耳朵里，传到新婚的别院里，传到了这个文家的院子里。
文家大院仿佛有了新的希望和期待了，连花草树木都是喜气洋洋的。
似乎是两人突然的功劳一样，让两个丫头的脸上和整个身体都活泛起来，目的单纯到完全是为少爷的康复有望而开心。
我何曾有什么病？身体杠杠的，不信，抓一个进来试试！
文韬在心里嘲笑着，但是表面上还是显得和丫头们一样的开心，不能拂了她们的好意。就连少言寡语的文杰五，每天早上过来，看见文韬的时候，都会带着一种鼓励般的笑意，仿佛在说：少爷，好样的！你一定能行！
不过单调和无聊还是很明显的，每个早训之后都会不由自主的去那个连环的车间里看看。油墨的呛人的气息和泥土发霉的味道已经适应了，也不会再不停的咳嗽了。
工人们还是各干其事的忙着，印出来的东西不过就是一些《十三经》，《十五史》之类的东西，但是真的很粗糙，大多还是采用了木板雕刻的方式，胶泥的活字版也有，不过两种方式印出来的书籍，看着就让人没有的兴趣，文韬就搞不明白，毕昇发明活字印刷也有些年代了，为什么不把木板刻印和胶泥活字融合一下，变成‘木活字’，或者一步到位的用‘铜活字’和‘铅活字’？
不是快捷好看的多吗？不是都说北宋时代如此这般的了不起吗？这类似北宋的前朝，和已经历时四五十年的烈朝，科技的进步还是如此缓慢？都这样的死板教条，眼面前的变革都想不到吗？
善于发散性思维的前总裁大人，在数次观摩了自家的五辈人积累传承下来的文锦堂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
他想做的只是一种实在看不惯之后的简单的改革，连个创意都算不上。
姚思安是文锦堂的技术总管，级别相当于总工程师，在总裁大人的时代，应该是高精尖的高层管理人才，被文杰五叫到了文韬的书房。
五十多岁的姚思安看到文韬坐在椅子上，看了他一眼，立刻浑身不自在的低下了头，完全没有一点总工的傲慢和霸气。
“少爷，你有何吩咐？”语气脆弱到了刚失业接受新老板面试的程度。
“坐。”文韬一个字出口，也突然觉得自己的旧病复发了，口气怎么还是像前总裁？只好站起来，走近了姚思安，将他按在旁边的椅子上。改换了语气问道：“姚先生，要是文锦堂真的被收购了，你会怎么样？”
臭毛病还是没有彻底改过来，又是一句考验忠诚度的问话，姚思安立刻站起来，回道：“少爷，我是跟随老爷的人，即使文锦堂不在了，我也不走，就让我当个普通的下人，留在文家吧？”
回答让文韬满意，不过文韬想问的不是这个，自己自嘲的吭咔了两声，说道：“我想新建一个实验室，就在书房的隔壁，你挑选五六个技术过硬，又忠诚可靠的师傅，以后就在这里来做事。”
姚思安愣愣的看着文韬，觉得这变化也太快了吧，文锦堂不是你的命根子吗？而且，什么实验室？总工没有弄明白，不过人情世故他还很老练，听少爷的吩咐就行了，问那么多也做不了主。
“是。”一声回答之后，又补充了半句：“少爷也决定放弃文锦堂了吗？”
对于别人的问话，除了父母之外，不管再高的官员，文韬都是懒得回答的，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是小学生，没有义务回答任何人的任何问题。
就像两年前，他也收到了那个传说财富无敌，又喜欢作秀的‘马巴巴’的邀请，但是邀请里面连续提出了三个以上的问题：“文总，有兴趣一起合拍xx电影吗？有兴趣一起出席xx盛典吗？有兴趣一起吃个饭吗？、、、、、、”当时的文韬一看到一连串的问题，不但没有一点激动，而是皱起了眉头。
丑人多作怪，文韬是不喜欢的。
文韬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最后还是小白给不可一世的马巴巴回了两个字：“没有”，连‘兴趣’两个字都省略了，看到小白的回复，他才展颜笑了。
所以姚思安没有听到答案，不过心里还是很欢喜的，搬到少爷书房旁边的‘实验室’里工作，这应当是得到了某种难得的重用的机会吧！
实验室就这么建起来了，说是书房旁边，其实也有四五十米的距离，还隔着另一溜房子，文韬看中了那个荒废的储藏室，是因为看着够大，也够安静，是一个单独的院子。按照文韬开列的单子，姚思安很快就置办齐备了，不过是一些木板，斧头，锯子，钻子刨子等等的木匠的工具，还有一大堆的瓶瓶罐罐，铁板，铜块什么的，几乎市场上他看见了能用的东西都买了回来。
他似乎不会买东西，至少有五六年没有亲手使用过钱这个东西，虽然天天都在为钱卖命，这就是高居神台上空虚的原因。
现在也不用自己拿钱，小梅就是一个钱袋子，大多都是她在支付所有的开支，不过，一些贴身用品的购买，却是小雪亲自在安排，文韬当然乐得清闲，至于花多少，该怎么花，似乎也是他的随心所欲，他从来没有在早训的时候听过父母说起过钱的事情，看来和总裁大人一样，这是一个不差钱的家庭。
文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他就是想把文锦堂古老的印刷模式革新一下，一边让老师傅们制作木活字，同时自己尽快研制出铜活字，虽然听父亲说过年后就要把文锦堂交给二叔了，但是从父亲的语气和神情上他也能看出来，父亲是被亲兄弟逼到了没有退路，不得已让出了这个五世流芳的文锦堂，文德辉连转运使大人都动用了，那肯定是志在必得的事情。
不过以文韬看来，这个文锦堂简直就是一个负担，如此低劣的设备和技术，竟然能存活五代人，简直是一个奇迹，被购买了也是甩掉了一个包袱。
优质资产才有可能进入文韬的视线，那些不合时宜的，他从来是不屑一顾的，他的心里对于资产运作，那是再拿手不过了，他的财富帝国，大多也是在快速的倒卖中建立起来的。
唯一让他有些愤怒的是购买的人是自己的二叔，这样兄弟拆台的事情，和他的遭遇简直如出一辙，这个绝对不能忍。
所以，他在想着一个全新的计划，自己好歹走了一遭，也给文家做一点贡献，让老父亲宽慰一次。
好在时间宽裕，距离过年还有两三个月，每天午后的听书不能耽误了。
“五哥，小梅呢？该走了。”文韬走出书房，外面阳光清朗，不热不冷的，很适合出去溜达。
“回少爷，小梅刚才被夫人叫走了，”
“那就不等她，我们自己去。”去干什么文杰五很清楚，听书，当然好了，虽然他也只是听一个热闹，关键是少爷喜欢呀！
文韬走出去，回头看了一眼文杰五，突然叫道：“五哥，”
文杰五吓一跳，接着扭捏的说道：“少爷，你还是叫我杰五或者老五吧，你这样叫我，我怎么受得起？听着也别扭。”看来以前的少爷是不可能叫他五哥的，这家伙有点受宠若惊了。
“不，五哥，你以后就叫五哥，杰五，很拗口，我说的是另一件事，你为何不把刀换成剑呢？杀气腾腾的。”文韬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不过今天才问了。
“回少爷，少爷的安全第一，刀威风凛凛的，砍杀也有力道，剑挎着像个娘们。”五哥嘎嘎的笑道。
“哦，你是这么想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剑好一点，太平盛世的，不过，随你吧。”
文韬不想强人所难，他只是不太喜欢霸气外露的样子，只有虚弱伪善的人才需要用武器保护自己，现在自己都这样了，还要用大刀片子为自己护航，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刀杀气太重，给人以不祥的感觉，剑就内敛许多，仁义一些，让人安心，自己骨子里还是放不下那些儒雅的东西。
“那，少爷，我现在就去换了？”五哥不舍的说。
“算了，不用了，你喜欢怎样都可以。”
刚走上五味大街，一个马车的车队突然在文韬面前停住了，从车上下来的正是自己的二叔文德辉，还有他的两个堂弟，文品和文业。
文韬还没有来得及和二叔打招呼，文业就缠住了他。
“二哥，你出来了，最近怎么样，听说你从杂书里走出来了，好事呀，有兴趣了你和我们一起练剑怎么样，我们组织了一个仙剑盟，转运使和道台，府尹的公子们都有参加，很好玩的。”一上来就拉着文韬的手，笑吟吟说话的是二堂弟文业，文韬被他的热情搞得有点尴尬，我们有这么熟吗？
不过心里并不反感。
接着文韬就看到大堂弟文品摇晃着身子，一副二世祖可恶的嘴脸，嗤笑道：“文业，你傻呀，人家二哥哥忙着和二嫂子那个呢，有功夫理你？二哥哥，以后文锦堂就是我做主了，你就不用操心了，王府尹的公子还等我们给书院街新晋的花魁卢思思捧场呢，走了。”
他并没有在意文品说什么，当面的侮辱，还是自己的堂弟？以大欺小就算了，以后有教你长见识的机会。
文韬的目光跨过文品的头顶，看到几米外，二叔文德辉站在马车旁，旁若无人的仰望着天空，只是觉得二叔的神态过于夸张了一些，有点让人讨厌的感觉。
“二哥哥，你要想练剑，仙剑盟随时欢迎你。”只有文业的亲热，有一点血缘的热度。
马车粼粼的走远了，文韬还在看着五哥的刀，思考着是刀好呢，还是剑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