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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伦敦上演的《歌剧魅影》原版黑胶唱片,诺斯二号把唱针放在导轨上,轻轻的音乐声响起,音量调节到很低。</p>
“不介意吧。”机器人很有礼貌地征求苏荆的意见。</p>
“……为什么音量这么轻?”</p>
“邓肯先生不喜欢音乐剧。对于他这样的大音乐家来说,面向普罗大众的音乐剧的确嘈杂又混乱了些。”诺斯二号平静地说,他熟练地开始磨咖啡,怪异的面具上看不出表情,“但是我很喜欢,所以我只能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听。”</p>
喜欢音乐剧的机器人……苏荆倒不介意这一点,他把自己的听觉灵敏性调高了一些,这点小小的音量障碍很快变成了纯美的音乐和忧伤的故事。</p>
“我很喜欢歌剧魅影,一个躲在地下,带着面具的歌剧院幽灵……或许是感同身受吧。”诺斯二号慢条斯理地泡好咖啡,乳白色的骨瓷茶杯端到了苏荆面前,“那么,你是想问什么事呢?”</p>
苏荆轻呷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p>
“根据我目前掌握到的资料,杀害蒙白朗的那个凶手应该和当年第三十九次中亚冲突有关。目前为止的受害者,除了蒙白朗之外,又增加了几人。”</p>
“日本的第一级高性能机器人阿童木,以及日本著名法学家田崎纯一郎,德国机器人解放运动的领袖兰奇。前者是国际机器人法的倡议者之一,后者也是为机器人争取人权的运动人士。”诺斯二号站在原地,平静地说,“虽然看上去是反机器人组织下的手,但是在案发现场,他们的头颅上都被插了两根管状物,看上去就像是……长了一对角。”</p>
“……你的消息很灵通啊。”</p>
苏荆有些尴尬地继续端起茶杯。眼前的战斗机器人看上去并不只是在苏格兰郊外当私人管家。这种级别的人工智能可以随时联网,搜集信息的力量可能比自己要强许多。再加上它以前身为军方高级人物所持有的权限,恐怕能够检索的信息比自己更多十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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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问的是关于这一系列谋杀案件的情况。那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猜想应该是正确的。无论是田崎纯一郎还是兰奇。都是当年波拉调查团的一员。我在波斯战场上曾经被派遣去保护他们,和澳洲的艾普斯朗一起。”</p>
“……艾普斯朗?”那个澳大利亚的光子能机器人?他不是拒绝了联合国的征调吗?</p>
“艾普斯朗当时也在波斯,他一直回避正面战场,但是他对护卫调查团的工作没有什么异议。”诺斯二号微微扬起自己的头颅,似乎在回忆什么,“那个人是个很有趣的人。”</p>
那么,路总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一系列谋杀都是针对当年参与了波斯战争的那七名世界上最高性能机器人。以及调查波斯境内是否藏匿大量杀伤性机器人的波拉调查团成员……</p>
“那么,以你在当年波斯战场上的评估,波斯王国境内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大量杀伤性机器人呢?”苏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本,提出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p>
诺斯二号没说话。</p>
苏荆立刻醒悟过来。这个问题牵涉到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政治实体色雷斯合众国,以诺斯二号的身份,是不能说出直接评断的。</p>
正在他想要起身告辞的时候,诺斯二号幽幽地说话了:</p>
“……在整个波斯战争期间,我屠杀的战斗机器人数为三千七百一十一名。居于正面战场上扫荡的四人之冠。盖吉特是国际警察的检察官,事务缠身,后期才进入波斯,负责城市武装镇暴和巷战。阿童木则是战后的和平大使,艾普斯朗不肯加入战斗……作为正面战场主力的就是我、蒙白朗、伊拉古烈士和布兰特。”</p>
之前苏荆也做了不少功课。在那段历史中,色雷斯合众国的军队因为忌惮波斯王国的机械人兵团,一直以定点轰炸的方式摧毁大流士十四世麾下的工厂为主,意图一举报废波斯王国的工业体系。</p>
直到联合国派遣的这几位第一级机器人就位,才以这四台机器人为主,制定了消灭波斯王国机器兵团“有生力量”的战略。而从当时的报道和部分参与人士的自传来看,这几台机器人真的是一骑当千,一路横扫,当者披靡。色雷斯合众国的兵力也就是起到了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p>
苏荆还记得自己查到过一份报道,就是瑞士的蒙白朗单枪匹马和平解除了上千人的民间防抗组织武装。照片上,上千人的武装反抗分子排成一条长龙,乖乖束手就擒,接受色雷斯合众国部队的看押,当时就让他对这些家伙的战斗力有了一个间接的认识。</p>
那么,从诺斯二号透露出的数据来看,整个波斯战争期间,一共被摧毁的战斗机器人……再怎么算也没有超过一万五千名,加上战后有大约一万余名战斗机器人受降,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三万。而色雷斯共和国推动的国际法规,禁止大量持有杀伤性机器人的数量限额为……</p>
十万。</p>
也就是说,色雷斯合众国是蓄意伪造证据,要彻底抹除波斯王国了。苏荆陷入了沉思,除了进一步营造地球第一大国的威信,这一战略举动还有什么意义所在呢?</p>
把目光从波斯战场上脱离,再把那条国际公约拿出来对比……</p>
波斯王国的……破坏性机器人部队?</p>
“等等,诺斯先生。当时为什么传言波斯拥有大量破坏性战斗机器人?”</p>
诺斯二号正跟着胶盘的音乐微微椅着自己的脑袋,听见这个问题,他把脸对准了苏荆,从容地回答道:“当时传说波斯有一位天才机器人科学家,被称作高志博士。波斯王国国力并不太强,但是没有天才的机器人设计者,他们那些精度极高的战斗机器人也不可能出现……”</p>
“高志?”</p>
“嗯。当时波斯国内最好的机器人研究者是阿布拉博士,他当时在专心于大型绿化机器人的研究,应该不是他。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我们认为‘高志’可能不存在……”</p>
阿布拉博士。苏荆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这个名字。</p>
“那么,诺斯先生。既然知道了这一系列谋杀是针对当年牵涉入战争的七名机器人,那么你也最好做好自我防卫工作。按照我的设想,既然对方可以接连击败阿童木和蒙白朗,你最好还是暂时休假一段时间,随我去土耳其……”</p>
“不了。”</p>
诺斯二号轻轻拈起唱针,音乐声戛然而止。他从唱机上取下黑胶唱片,仔细地放回封套里。</p>
“我有信心击败那个机器人。”</p>
苏荆还想说话,诺斯二号快手快脚地收起了咖啡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于是他明白,这是在送客了。</p>
“……请小心。”</p>
苏荆一个人驾着车回市区,一路上他给路梦瑶那边打了个电话,互相通报了一下各自的情报收集。魔法学者那边已经到了澳大利亚,正在调查艾普斯朗工作的那家孤儿院,虽然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改变计划,但是苏荆也只好随之改变步调,把下一个调查地点改成了波斯。</p>
这时候,他看见天边阴云密布,就像是暴雨来袭的前兆。苏荆一开始不以为意,然后他脑子里似乎闪过一道微弱的灵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漏了。</p>
是什么呢……他用指节烦躁地敲打着方向盘。</p>
闷雷隆隆滚过,远方的天边像是有一道羊角飓风正在成形,遇见这难得一见的自然奇景,苏荆也情不自禁停下了磁悬浮飞车的前进,静静地观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p>
黑色的乌云,就像是正在覆压过来一般。</p>
音乐家的郊外别墅里,诺斯二号站在钢琴前,弹奏着只属于自己的乐曲。戴着墨镜的老人坐在轮椅中,随着钢琴的声音轻轻打着拍子。</p>
等到钢琴曲告一段落,老人颔首道:“有进步了,诺斯二号。最近晚上还做梦吗?”</p>
“……偶尔吧。”</p>
诺斯二号缓缓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了自己扭曲狰狞的身躯。在他简洁的身躯上,蜷缩着蜘蛛般的八只手臂,每一只手臂上都装备着丑陋的破坏兵器。</p>
“邓肯先生。有一个远道而来的朋友正在接近,我需要出去一段时间。请您允许。”</p>
“是很好的朋友吗?”</p>
诺斯二号没说话。</p>
“……记得晚上的钢琴加练啊。”</p>
“我知道了。”</p>
丑陋的战斗机器人走到阳台上,随着喷射器的运作,他化作一道自下而上逆飞冲天的流星,向着正在迅速逼近的龙卷风直射而去。</p>
终于来了,审判罪恶的执刑者……冥王,普鲁托！</p>
苏荆猛打方向盘,向着来时的道路全速冲刺。他已经知道那股违和感从何而来了,天边的乌云以反常的速度向那个方向压去,越来越巨大的风暴已经成型,带着席卷天地的怒火！</p>
诺斯二号想自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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