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酒馆
就算是曾经走过的路，再一次看见的时候，也会觉得它有些许的不同，你以为它变了，其实，改变的或许只是你自己而已！
如果说，这片土地上还残留着最后一片美丽富饶的地方，那一定是这莎拉镇，莎拉镇，位于秦国西南，是被岷山山脉和岷江两大自然之手团团围住的世外桃源，或许是因为绵延不断的山脉和大大小小的水域的缘故，这里物产极为丰富，这也造就了莎拉一带民风淳朴，热情好客的绝佳习惯，不但如此，这里还是连接燕，秦，魏三国的重要通道之一，来来往往的客商与走贩，更是让它具有了莫名的吸引力！
江湖之中有言这般说道，山之秀，无出岷之右者，江之宏，亦无能出岷之右者，孕育而生之地，恰如珍珠一般，号曰莎拉，得天独厚，世外桃源，说的就是这里！
而此时，在这刚入夜的莎拉镇上，那可端的是热闹非凡，南来的，北往的汇聚成一团，就连行走都有些困难，街头那些小摊位，卖的是本地的山珍，江里的游鱼，商贾也借机大事宣传，借机揽客，还有那卖艺的把式，走方的郎中，吆喝中的冰糖葫芦，各色人等，大有将这莎拉，渲染成不夜城的味道。
饶是如此，却也有那么一条较为僻静的街道，人流十分稀少，就连路上的光，也显得十分微弱，似乎与那一片繁华显得格格不入，这里也是异常的安静，除了那街道的尽头，那面不算太显然的酒旗还在哪儿飘展开来，恐怕没有人会知道，在这样的地方尽然还开着一家小酒馆，不够这也没什么，在这个经常人满为患的小镇里，有的时候能找到一个睡觉吃饭的地方，真的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所以即便是它不够显眼，也总能兜揽几个错过了行宿的闲客！
但老板并不在意这些，此时他正一个人倚在门前的小凳上，慢慢的品味着一壶不知名的美酒，虽然不知名，但的确很香，这是他十几年来一直不变的习惯，都说了是习惯，自然不太容易改，所以，索性的，他也就不改了，反正都是个糟老头，也就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一口酒下肚，他有些醉意朦胧的吟道，就如同自己，也很洒脱一般，他似乎不愿搭理任何事，就连那些前来酒馆的可以也难得顾及，只有店内的一个小二，还在不停的跑东跑西，热情招待！
当然，那小碟的花生除外，一个人喝酒本来就没有什么乐趣，要是在少了下酒菜，那可真就扫了雅兴，让人提不起兴致来！
然而，他并不是真的对所有的事物都不感兴趣，否则，他就不是一个人了，当那四人四匹马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他突然间来了点兴趣，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五个人，只不过那个人，横卧在马背之上，一动也不动，就如同一具尸体一般。
即便他并没有死，但是在杜老头的眼里，活着和死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反正总有一天，活着的人都会死，只不过时早点晚点的事情！
大家都喜欢叫他老杜，或是杜老鬼，他都不介意，在他的眼里，自己到底是姓杜还是不姓杜，都分不明白，不过，这也无所谓了，所谓的名字，不过只是一个代号罢了，要是遇到别人开心，就叫你一声杜老爹，要是不开心了，暗地或许就骂你是个糟老头，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齐凌云并不是第一次踏入这条街，五年前他曾经来过，莎拉镇在他的印象之中，的确改变了许多，但只有这里，还能让他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清切感，而且，离那面酒旗越近，他那种故地的感觉，就会变得越发的浓烈起来！
只要有酒的地方，都有一种到家的感觉！
若论酒，这些年，齐凌云见过，喝过的不知道有多少，汾酒，桂花，米酒，五加皮，竹叶青，数不胜数，纯，烈，香，酣，各有各的滋味，但杜老头的酒，虽然是自家酿造的粗鄙之物，却似乎能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连他马上的清泉莲花，也并不见得比它高明。
齐凌云虽然好酒，要拿上一段时间不喝，全身就会说不出的难受，用他自己的话说，那肚子里面的酒虫子要是受了饿，非得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生吞了不可，虽然如此，他却不是什么酒都喝的，这一点，和那些普通的酒鬼，道有了几分不同，喝酒本来就是一种享受，可要是换做那些拿不上台面的村酿，这喝酒也就只能是一种折磨了，但不知道怎么的，杜老头自酿的酒，却在他的心底生了根，虽然有五年左右的时光没有尝过了，但那味，到现在也并不曾遗忘过，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变成一种思念来！
每当杜老头开始独酌的时候，他的心都异常的安静，就算是眼前发生再大的事，也都不曾见过他停下过。
然而，今天，他却别起了酒壶，因为他的目光，落到了马背上迎面而来的第一人，这让店小二有些不解，但他懒得问，像杜老头这样的怪人，做什么样的事情，或许都不需要理由！
齐凌云跨步下了马，刚好迎上走过来的杜老头，两个人相视了一眼，彼此会心一笑，杜老头将手中的酒壶递了过去，并没有说一句话，齐凌云很爽快的接了过来，打开酒壶，猛的灌了一大口，只听到，喉咙之中发出一阵咕哝咕哝的响声，就如同在吞水一般，那壶酒，剩的本来就不多，这一下，可真算是见了底，见了底也好，否则杜老头看着，只有难过的份。
“齐兄弟，你这样的喝法，可让老头子我看着心疼啊！”杜老头接过对方递回来的酒壶，有些可惜的抱怨道，他扬起头，将原本空空如也的酒壶悬挂爱嘴角之上，使劲的抖动了数下，却也只是残留在壶壁上的数滴，缓缓的掉落了下来！
“没办法，你老哥的酒，我可是早也盼，夜也盼，足足有了五年的光景，这好酒在手，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说起来，你这心疼也是自讨的活该！”齐凌云顺着他的话回答道，喝了酒，得了便宜也就罢了，连这点罪过，嘿，都要推到别人的头上，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的不厚道！
“五年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我老头子是没怎么变，非要说一点，恐怕就是这原本零星的白发，现在已经长满头了，倒是你，变了不少，那个时候你一本正经，哪像现在这般滑头！”杜老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齐凌云，或许是因为喝得有些微醉的缘故，他似乎看到的是五年前的模样，虽然眼前的男子，也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同了！
“你我都经不起这岁月的摧残，就连这酒壶中的酒，也都变了样！”这两个人的对话，像极了深交的老朋友一般，似乎字语之间，没有丝毫的收敛芥蒂，但谁又知道，这两个人的上一次相见，是在五年之前，而除此之外，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丝毫的交集，齐凌云稍微停顿了一下，看着杜老头有些微微诧异的脸，这才接着说道：“这酒啊，越发的变得香醇了！”
这突来的一句话，引得两人一阵笑意，嘴角轻挑之间，已然明了一切，朋友之间，浊酒一壶，似乎道尽了人生的辛酸，但齐凌云身后的四人，可就有些茫然，对于这一幕，他们多少感觉到有些不知所以然！
“哎，看着你现在这样的表情，我突然间还是怀恋其五年前的秉烛夜谈，那个时候，你只是贪杯，可没功夫陪我老爷子瞎侃，但现在看起来，你的豪情，恐怕已经被消磨殆尽了，就连这张脸，也显得憔悴了不少，看来，这五年里，你算是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啊！”笑意过后，杜老头忍不住的感慨起来，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内心之中尽然升起了一丝感伤来，似乎这壶中的酒，还是没能让他那颗心沉淀下来。
齐凌云倒是并没有被这样的情绪感染，若是换做当年，看着别人伤悲，自己的内心也会变得难受起来，但现在，就算是心还会难受，他的脸上，也不会再轻易的流露出来，这或许就是人生之中所谓的成长，但这样的成长，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过于巨大了：“那时候的我，不过是太年少轻狂了，自以为能够改变一切，现在看来，不过是让杜大哥你看了一个笑话罢了！”
“这样的话就不多说了，徒添你我内心的伤感罢了，来，快进屋，你我兄弟在来个一醉方休如何？”杜老头可不想忍受这样的语调和氛围，人老了，自然就要学会去逃避，凡事都扛在心里，可不是什么好事，看着眼前的齐凌云，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曾经，那里或许隐藏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否则，也用不着躲到这样的一个小镇，每天都靠着酒精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