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墨下烟雨

  萧凤仙见壮汉就要对自己一顿教训,并不意外和慌张,嘴上还露出一丝微笑。

  本来壮汉只是佯装着想吓唬一下眼前这个小娃娃,毕竟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天生就能感觉得到哪些人是大人物,只要这小娃娃求个绕,自己最多也就呵斥一番。却不曾想,这小娃娃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此等情景还嬉皮笑脸,这不是侮辱是啥,所以壮汉铁了心,这次非得教训一番,抡起的手臂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就要呼在萧凤仙脸上。

  翠花见状,哪容得他人放肆,疾速步法,身形闪烁间就挡在萧凤仙跟前,啪啪啪,几声脆响之后,只见刀疤壮汉脸上又新添了几个手掌印,而且是左右脸都有,极其对称。

  这下刀疤壮汉彻底疯了,先是被小娃娃打,现在又被小娘们打,这以后在潇湘馆可怎么混下去,是可忍孰不可忍!哟呵一声,“大伙给老子上,往死里打!”

  其他人见老大被欺负,急功心切,挽起袖子,摩拳擦掌,一拥而上。

  这些潇湘馆养的看场子的壮汉平时欺负欺负普通人可还行,实际上也就是会些简单的拳脚,不到顷刻时间,就全被翠花放倒在地,顿时地上一片哀嚎之声。

  “如何?”翠花冷冷看着唯一站着的刀疤壮汉。

  刀疤壮汉此时早已是双脚瘫软,吓得不能够说出一个字,因为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小娘们的身法,自己的这些伙计就倒了,心里暗骂自己真是倒霉,他奶奶的碰到硬茬了!

  “是何人在此撒野?”

  一道响亮声音传来,刀疤壮汉听闻,瞬间面露喜色,大声道:“严少救我!”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道膘肥体壮的身形从正楼缓慢走下,身后跟着两位侍从,此人短项肥体,圆头大耳,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不由怒极道:“这是何人所为?”

  刀疤壮汉急着接过话指着萧凤仙恶狠狠道:“严少!伤人作恶之人就是这小娃娃和小娘们,这两人在潇湘馆如此行径,完全是不把严少您不放在眼里啊!”

  此名为严少的人听闻,心中也是有些疑惑,很明显动手的人是这个女的,长得倒是挺有模有样,不过能一个人放倒这么多人,自身肯定有些实力,不过严少也没再深想,只不过是哪家的小少爷出来调皮而已,这太凉城里还没有哪家能让自己怕的,自己常来潇湘馆,平时和这些看门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安抚一番还是必要,至于这小少爷,让他吃吃苦头就得了。

  心中有了盘算,严少义正言辞道:“你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当场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这样,你们两个下跪道个歉,认个错,本少就不再追究了!”

  翠花就静静地,闭口不言,装作没听见。

  严少见状,顿时也恼了,一挥手,大声道:“动手!”

  听见指示,严少的两个侍从自然立功心切,就扑了上去,不过却不莽撞,从之前的分析看来,这个女流之辈还是有番能耐。

  砰砰砰!

  瞬息间,严少傻了,只见自己的两个手下躺在地上叫苦连连,下一秒,翠花身形飘动,眨眼之间,严少的脖子就被翠花捏住,似乎只要再添几分力道,严少就要去见阎王了。

  性命相逼之间,严少倒也算冷静,喉咙艰难出声,含糊道:“你……你不能杀我,我……我爹是太凉……府尹,我是他儿子……严德俅!”

  听闻太凉府尹四字,萧凤仙眼神一亮,看着严少圆滚滚的体型道:“严德俅?果然是个球样,你爹起名倒是很有远见!”。

  其实,此刻的严少实在是吓破了胆,艰难歪过头,对地上的侍从道:“快去请我爹!”

  严少如果只是在太凉城东,那自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别怪严少眼拙认不出萧凤仙,只是家中老父亲告诫交代了自己不可往太凉府那边撒野,想来,太凉府尹自身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是什么尿性,要是在西北城惹了麻烦,纵是太凉府尹自己也得掂量掂量。

  翠花捏着严少的脖子,提了起来,往墙角就是一甩,轰隆一声,随着惨叫声传来,严德俅满身是灰,伤痕累累,好不狼狈。

  “来人,搬把椅子过来,让我看看,这太凉府尹是何许人物!”萧凤仙话语声传出,其他人噤若寒蝉,翠花眼神一凛,潇湘馆中就有人小心翼翼搬出一把太师椅。

  萧凤仙打了个哈切,就躺了上去,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静待太凉府尹。

  严惟松贵为太凉府尹,不比其他地方的府尹,每日事务繁忙,刚刚儿子的侍从狼狈地爬回来救命令严惟松大为恼火,大骂了一句废物就让侍从带路,匆匆赶往潇湘馆。

  不过严惟松心中倒是明白,这两个侍从虽说不是高手,但也算是登堂入室了,对方铁定是江湖上的名家之后,等下相见,尽量把冲突降到最小,大不了陪个罪,虽说自己身份地位也不差,但江湖势力能交结好那是最好。

  刚踏进潇湘馆后院,严惟松就看见太凉府大少爷悠哉悠哉在那卧着,心中一惊,暗道大事不妙。

  还在地上躺着的严德俅看见救星老爹来了,顿时有了底气,大声嚷嚷:“爹!救我啊,我被这两个贼子打得好惨啊!爹,可要给我出口气啊!!!”

  严惟松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一愠,呵斥道:“住口!”然后转过头,表情一换,勉强堆出笑脸,战战兢兢上前对着萧凤仙道:“下官严惟松,见过大少爷!”

  严德俅一听,胸中气闷差点接不上来,就要昏过去。

  萧凤仙睁开眼,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人,形貌高瘦,眉目疏疏。

  严惟松声洪而尖,正经道:“小人管教无妨,是小儿冒犯了大少爷,请少爷降罪!”

  “我好像见过你。”萧凤仙缓缓说道,“这胖子真是你儿子?”

  严惟松声音放低:“下官每月都去府中觐见府尊,自是见过少爷,少爷能记得下官,已是万般尊荣!”

  “下官老来得子,平日里吃得多,长得就胖了,让少爷见笑了。”

  “行了!”萧凤仙伸了一个懒腰,缓缓站起身来,“你儿子的事我也不深究,不过你既然来了,就陪我走一走吧!”

  严惟松问道:“少爷要去哪?”

  只见萧凤仙转身就往小门而去,严惟松心中一阵疙瘩,心想坏事了,但没别的办法,只得在后面跟上。

  穿过小门,这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不过好像废弃了很久,但是一些脚印却清晰可见。

  萧凤仙在屋内转了转,走到一处站定。

  翠花心有灵犀,往地面敲了敲,就发现端倪,把其中一块地砖用力一按,就听闻轰隆隆,地上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严府尹,带头吧!”

  严惟松神情紧张,冒出冷汗,但强作镇定道:“是,少爷!”

  随后,跟着严惟松,一行人沿着台阶慢慢下了地下暗道。

  “是谁?”

  一下地道,就有警惕之声传来,前方火光照亮。

  “原来是严大人!”

  萧凤仙嘴角一笑:“严大人,你朋友啊?”

  严惟松不敢答话。

  虽是地道,但沿途灯火通明,地道很大,空气流通无阻,想必是有另外的通风口,只是不知道在何处。

  再往前走,两边是一间间仓库,仓库也不是全封闭的,能够看见里面堆满了东西。

  过了好几个弯道,似乎到了尽头,两边出现一间间牢笼。

  萧凤仙眉头一皱,翠花似也有怒气。

  只见牢笼里关着许多小孩,眼神呆滞,神情恍惚,可能是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久了,心中早已麻木。

  仔细一看,还有相当一部分小孩缺胳膊少腿的,个个面黄肌瘦,好像饿了许久。

  “严惟松,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霹雳传来,严惟松跪在地上,拼命磕头:“下官有罪,请少爷饶命!”

  太凉府人马浩浩荡荡开拔到了潇湘馆,四周百姓看着肃杀的太凉府卫军,个个心生敬畏。

  后院中,挤满了之前被关押着的孩童,而仓库里的货物也被证实是走私的私盐和私茶,以及其他物资。

  太凉府卫军统领沈廉问道:“少爷,这些孩童该如何处置?”

  萧凤仙来回踱步,伸手指了指:“这个,这个,还有这两个,送到太凉府,其余的你给找些靠谱的人家安顿好。”

  翠花仔细打量一番,少爷留的人中,其中两个不就是之前那一男一女两个小乞儿么。

  第二日,太凉府方面出了告示,原太凉府尹因收受贿赂而被罢免,潇湘馆也被停业整顿。

  而被萧凤仙带回的四个孩子,有两男两女,沉思一番,萧凤仙脱口而出:“青竹、芷水、绯衣,沫秀。”

  翠花问道:“这是他们的名字?”

  萧凤仙连连点头。

  至此,往后跟随萧凤仙南征北战,闯下赫赫威名的传奇人物就这样被聚集在一起。

  从此,这个江湖有了新的传说。

  几日之后,据说那潇湘馆重新开了业,不过潇湘馆三个字已成了过去,取代的是它的新名字——“墨下烟雨”,并且有新题匾额——“有凤来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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