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冬 第一百零六章 忏悔与真相
数九了。
最冷的那一天，我去狱里探望王超。
也许，冬天早已预示了结局。
他神情有些紧张，口齿也有些不清，为了这个约定，我足足绕着伤却城跑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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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超对着电话的那一头静静的说：“阳阳，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我今天已经做好了无法面对你却必须面对你的决定。”
我不解的问他：“王超，到底怎么了？还有什么秘密藏在心中吗？”
他痴笑着点点头，告诉我：“阳阳，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今天我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吧，你听完以后，我就会去死的。”
我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浓重，说：“你到底要说什么啊，秘密？你还有秘密吗？为什么这样子啊？”
王超说：“其实，世界本来就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美好，虽然你见过尔虞我诈，却未见过亲情相杀。王城，我的亲兄弟，并没有去远方，而是被我深深的埋在了黄土里，现在活着的人，除了你，杨阳，娇欢，庞松，别的全部被我埋在了一个无人小镇的政府后院。”
我震惊了，这是什么概念，他口中的全部，就是说剩下的兄弟姐妹，都被他杀死了。
我不信的对他说：“你不要开国际玩笑了，说些正经的好吗？咱们的时间不多呢，不要臭屁这些鬼啊怪的。”
王超好像是洗净铅华般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徐徐的说：“你现在听到的，是真实的，绝对没有半点瑕疵。”
我点点头，手中的电话握得更紧了。
他说：“我已经和警察交代完了一切。现在，我只是想跟你忏悔。忏悔我这两年中犯下的罪行。你知道的，我们家就我和王城两个孩子，我们的父亲和母亲都要死要活的为了我们操心，我们却没有一个争气的，全部辜负了家人的期望。就在前几年，我半夜醒来，听到了家人在倾诉我家的苦处，那时候我才知道我们家原来已经山穷水尽了。我们也已经长大了，在咱们农村，孩子大了就要娶媳妇的，可是，你知道吗？娶一门亲，是要花费许多的钱啊，一个孩子下来，需要十几万，我们两个啊，这对穷困的我们家来说，无疑就是雪上加霜呐。所以，我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赚到最多的钱。不怕你笑话我，就因为这个想法，我结识了一个混黑社会的大哥，我无条件的做了人家的小弟。刚刚开始的时候，大哥对我不错，每天都是好吃好喝，好玩好乐，还给了我一笔不小的存款，我就这样堕落了。没有想到，又过了一阵子，大哥因为抢劫而锒铛入狱了。我们群龙无首，开始起了内讧，最后四分五裂，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我过惯了贪图享乐的日子，开始不习惯平淡的生活。我需要钱来支持我变态的心理。而当时，唯一缺的，恰恰就是钱啊。我花完了大哥给我的存款，我也不能够跟贫困的家里开口要钱花，所以，我选择了一条极端的道路。我明明知道这是触犯法律，极度不道德的行为，但是我还是这样做了。我变身为一名小偷，一名入室抢劫的强盗。是的，钱很快就装满了腰包，但是，我却越来越恐慌，越来越胆小，越来越承受不住一切。不管是谁的家里，我都潜入过，包括你家。”
我回想起来：“的确有那么一次，家里的钱不见了，当时为此家人还狠狠的吵了一架，原来，他才是主凶，我却为他背负了好几年的罪名。”
但是，这一切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我现在想知道的，只是我的挚友，我的兄弟姐妹。
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我看到了他眼中闪烁一下，就消失不见的眼泪。
那是世界上最真挚的泪水，悔恨的泪。
他对着电话啜泣了一声，接着讲了下去：“有一次，我在去洋子家偷钱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件首饰，价值连城。据我了解，那是洋子他奶奶的嫁妆，我欣喜万分的一起偷了回来。说来也巧，就在我出门的时候，碰到了洋子。当时洋子也没有多想什么，我们就聊了一会天，然后散了。我走之后，心里一直忐忑，怕洋子的奶奶回家问起这件事情，于是，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跑到洋子奶奶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用砖头硬生生的拍死了她。我像极了魔鬼，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样的。洋子奶奶死后，我见到他们家的人，就会距离远远的，生怕会有鬼找我复仇。我的心里，是又惊又怕。真是无巧不成书，我拿着那件首饰去变卖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洋子的母亲，她拉着我来到村子的后面，对我说那件首饰的事情，我也是为了保住我的名声，而不得不又一次的掐死了洋子的母亲。他母亲死的时候，你肯定没有看到我的身影，因为，我惧怕了。幸亏是在农村，死一个人，很正常，没有人会想到是我做的，就连洋子也一直不知道，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的。其实，洋子不用死的，我对他的亏欠这么多，我真的不想让他也死去的。”
我的心里流着血泪，我的身上流着冷汗，我的世界里被不知名的冲动影响着。
或许是每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正义感，当真实的邪恶摆在身边的时候，就会有一种要碎尸万段的感觉。
我最感兴趣的话题来了，我其实不想知道洋子的死因，不想从他的口中得知真正的事实。
我宁愿洋子为了爱情而殉。
我倒是宁愿洋子是一个坚守爱情堡垒的人。
一个痴情的男人，一个忘情的男人。
只是想不明白，他的死，竟然是有内幕的。
有的时候，真相并不是痛快的。
我们所追逐，所必须要得到的答案，其实，是一种伤害。
一种相对的伤害，彼此的伤害。
我耐心的听着，他哽咽着讲着。
洋子的母亲，死在秋至未至的时候，那时候，大头还没有死。
原来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是我们后知后觉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