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很替皇帝抱不平,“哥哥为人很好，一直勤勤谨谨的，凡事都不敢懈怠。文官爱戴他,勋贵敬重他，朝中各项事务井井有条，政治清明。可哥哥这样的君主,偏偏遇到张氏那样的皇后。”</p>
让人郁结于心的是,他不只有张氏那样的皇后，还对张氏那样的女人一片痴心！张氏纵容娘家弟弟做恶也好,严密掌控六宫也好，都没有改变皇帝对她的痴情。</p>
青雀有些不以为然。张皇后固然是不好，可是皇帝身为一国之君，也有不对的地方吧？对张皇后一味迁就、忍让，太软弱了。张皇后纵容娘家弟弟，他纵容张皇后，以至于张延、张鹤两兄弟无所顾忌、肆意妄为、臭名远扬，以至于何鼎那样有气性的内侍，死于非命、死不瞑目。皇帝对张皇后的迁就，其实就是纵恶。如今可倒好，纵来纵去的，把自己的子嗣给纵没了。</p>
贾淑宁产的缘由虽还不能确切知道，可若和张皇后全无干系，谁信？后宫之中只有一位皇后的情形已有好几年，冷不丁儿的冒出个怀了孕的贾淑宁，张皇后能袖手旁观才怪。皇帝若真想要儿子，怎么着也要把贾淑宁护住了才对啊——至少在生下孩子之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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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对皇帝大为同情，青雀则不是。皇帝固然是个好人，可是，太滥好人了。</p>
“令兄令嫂这情形，不大对劲。”青雀笑了笑，“若一夫一妻，忠贞不渝，该像王安石和司马光才对。”</p>
王安石和司马光这一对政治上的敌人，私生活都是非常严谨的，无可挑剔。王安石的妻子、司马光的妻子都是女性贤惠大度的典范，一直劝自己的丈夫纳妾；王安石、司马光坚定的拒绝，从来不肯接受。如此一来，丈夫和妻子都得到了极好的名声。皇帝和张皇后若真想一夫一妻到老，大可仿照王安石夫妇、司马光夫妇，这模式真是极合时宜，挑不出一毛病。</p>
晋王浅浅笑，“极好。妞妞，往后若有人跟咱俩啰唣，咱们便是如此这般。你只管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恶人我来做。”</p>
青雀心里暖暖的，冲他嫣然一笑。</p>
次日，乾清宫来了名内侍，笑着传了皇帝的口谕，“阿原，朕甚是想念聪聪，你即刻带孩子进宫。”晋王自是满口答应，带上聪聪，和内侍一起去了乾清宫。</p>
聪聪眼睛大而有神，漆黑明亮，盯着眼前的皇帝认真看了半天。皇帝疲惫又温柔的笑了笑，柔声问道：“聪哥儿可喜欢伯父？往后跟着伯父，好不好？”</p>
聪聪又专注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脸上绽开一个明悦的笑容。皇帝大为欣慰，“聪哥儿喜欢伯父，对不对？做伯父的儿子吧。”</p>
贾淑宁产，让皇帝受了很大的打击。这不，才歇过来一儿，又想过继聪聪了。</p>
“哥哥，您这样可不成。”晋王认真的跟他讲理，“您不过二十出头，正值青春年华，只要您广纳淑女，帝国很快会有皇储诞生。”</p>
“从前您是皇太子、我是亲王的时候，我的服饰跟您大多是相同的，可是，上衣不许用玄色。因为玄为天未明时之色，象天，亲王便不许用，以杜觊觎之念。哥哥，阿原一直牢记这一，从不曾忘记。”晋王神色很郑重。</p>
皇帝目光温暖，“阿原，哥哥知道。”阿原自到大，不曾对功名利禄上过心，他不只容貌如谪仙，品格更是超脱不凡。</p>
晋王用谴责的目光看着皇帝，“聪聪虽还，可是也能听懂话了呀。您方才对他的话，或许会让他生出贪念，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哥哥，您这样可不好。”</p>
“哥哥是真想过继。”皇帝苦笑，“阿原，哥哥还想过立你做皇太弟……”</p>
晋王把聪聪交给一旁的乳母，理理衣冠，郑重俯伏在地，“大兄皇帝陛下，臣请求立即就藩！陛下，请允许臣携妻带子，即日起前往藩地，永不回京城！”</p>
皇帝站起身，亲手拉起晋王，感慨的不出话来。阿高清高自持，这些俗世利禄，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p>
晋王认真告诉他，“阿原跟您打个赌好不好？您只要广纳淑女，不出三个月，一定会传来佳音的。”</p>
皇帝眉宇间虽满是倦意，却还是微笑着了头——</p>
暖碧阁中，贾淑宁安静顺从的躺在床上，整个人毫无生气，死气沉沉。一碗“安胎药”喝下，孩子没了，希望没了，什么都没了。</p>
那给她开安胎药的太医，早已畏罪自杀。她想报仇，想拼了自己的性命去报仇，可是，该找谁呢？太医死了，那藏在背后的人，死无对证，皇帝是不会相信的。</p>
贾淑宁欲哭无泪。</p>
皇帝来了。他身穿黑色龙袍，身后只跟着两个太监。贾淑宁知道皇帝来了，却还是傻傻愣愣的躺着，没像平时一样娇娇怯怯的围着皇帝转，千方百计讨皇帝欢心。</p>
皇帝坐在床边，满怀歉疚的看着她，握起她冰凉的双手。贾淑宁眼中渐渐泪光莹然，想对皇帝诉自己的委屈，想求皇帝为自己、为冤死的孩儿做主。</p>
“朕会对你好的。”皇帝柔声许诺，“虽你往后不能再生孩子了，朕也会对你好的。淑宁，朕绝不食言。”</p>
什么？五雷轰一般，贾淑宁浑身麻木。不能再生孩子了？不能再生孩子了？皇长子，皇太后，这些美梦，永远不可能成真了么？</p>
贾淑宁连哭都不会哭，傻了。皇帝见状更是内疚，本来只打算坐一会儿的，结果，陪了她大半天。</p>
一直到皇帝很不放心的离开，贾淑宁都是木木的、傻傻的、呆滞的。</p>
皇帝走后，一名浓眉大眼、身材丰满的宫女走过来，陪着心劝贾淑宁喝药。贾淑宁空洞的眼神渐渐落到她身上，冷漠的看着她。这名宫女年纪约有十七八岁，面相淳朴，丰乳肥臀，看样子身体很好。</p>
“你叫什么名字？”贾淑宁缓缓开口问道。</p>
她声音冷冷的，宫女吓的打了个激灵，陪笑道：“奴婢名叫做阿莲。”</p>
凭你，也配叫阿莲？贾淑宁心头一阵厌恶。</p>
“我看你素日倒也勤谨，便提携提携你吧。”贾淑宁淡淡道。</p>
宫女莫名其妙，只知道陪笑称是。</p>
皇帝再来的时候，贾淑宁已好了不少，能坐起来了。“是我没福，没能为陛下诞下皇子。”贾淑宁一脸哀伤，“我愿出家，为陛下、为没出世的孩儿祈福。”</p>
贾淑宁不傻。她知道皇帝能看上她不是因为对她有感情，只是想要生儿子，想传宗接代。这会儿她孩子也没了，往后也不能生了，就是在宫中做个妃子，也不过是在冷宫苦熬，又有什么意趣呢？还不如干干脆脆的出了家。</p>
“我别无所求，只求能让孩儿早日超生，只求陛下平安康健。”贾淑宁柔弱而虔诚，“陛下若念着淑宁一丝半的好处，能……能偶尔看我一眼，淑宁于愿足矣。”</p>
皇帝更内疚了，“你又何必如此自苦？”见贾淑宁心意已定，柔声道：“朕若有空闲，必定常常去看你。”</p>
贾淑宁出了家。皇帝在宫中为她建了讲究漂亮的道观，赐号贤宁真人，待遇优渥。</p>
“阿莲姿质虽陋，却是宜子之相。”贾淑宁出家之前，把阿莲送给皇帝，“子嗣不只是陛下的家事，也是国事。请陛下以国家为念，委屈将就吧。”</p>
阿莲从没想到会这样，吓的浑杀哆嗦，战战兢兢。皇帝瞧着她可怜，再者也不忍拂了贾淑宁的心意，答应了。</p>
晋王一再上书要求就藩，言辞恳切。皇帝虽是舍不得，奈何祖制如此，只好准了，“晋王改封辽王，就藩辽东。”</p>
作者有话要：谢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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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正版的读者。</p>
今天精神不大好，晚了，抱歉。</p>
明早会有，估计还是瘦瘦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