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盘腿坐在光洁的石头上,笑靥如花，观之可喜。比丘尼听到“不缺师父，缺娘”这话，本是心生不悦,却见她年纪,眼神纯真，那般兴滴滴的看着自己，哪忍心出言责备。</p>
更何况，刚刚才吃了人家的鱼。</p>
比丘尼生的美貌，声音也是娇柔婉转，悦耳动听，她微笑道：“丫头,你看好了。”青雀入迷的听着，连连头，只见她身子纹丝不动，衣袖挥起一道凌厉的劲风，直指空中，一只麻雀正好飞过，被扫落地面，挣扎了两下，头无力的垂下。</p>
“好不好玩？”比丘尼略有得意的看向青雀，微笑问道。</p>
“好玩好玩。”青雀很卖力气的拍掌叫好，冲比丘尼讨好的笑着，“你爱不爱吃烤麻雀？你若爱吃，我便把它烤了。”</p>
比丘尼狭长秀美的丹凤眼斜睇过来，“丫头，你看见这般神奇的功夫，作何感想？实话告诉我，想不想学啊。”</p>
你想学是吧？那赶紧求我呀。</p>
青雀摇着脑袋，“此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我跟太爷爷学兵法呢，比这个厉害。我有师父的，不缺师父。”</p>
嘻嘻笑着，露出一口洁白可爱的乳牙，清澈纯净的杏眼中满是渴盼，“我真的不缺师父呀，缺娘。”</p>
养母和英娘去京城了，仙女般的亲娘也去京城了，我真的是很缺娘。</p>
姿容如玉、神韵脱俗的比丘尼作了难。本门的精湛武功都展示过了，这丫头还口口声声“不缺师父，缺娘”，这可让人如何是好。</p>
想收下这个徒弟，很费劲。不收吧，又有舍不得。这么招人待见的丫头，又和自己这般投缘，还会抓鱼、烤鱼。</p>
青雀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殷勤的送上一幅笑脸，“咱们想法子弄盐和作料，好不好？我再捉条大鱼，烤给你吃，一定好吃死了。”</p>
比丘尼作了半天难，想着一个好主意，“丫头，晚上我出去捉个憨厚又壮实的妇人，暂且充作你娘亲。”</p>
青雀脑袋昂的高高的，声音清清脆脆，如珠落玉盘，“我娘亲是很好看很好看的，像仙女一样！如今我虽潦倒了，退其求其次，至少也要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否则免谈！”</p>
比丘尼秀眉一挑，“你……”美丽的丹凤眼中透出恼意，青雀迎上她的目光，和她怒目相视。</p>
一个是大美人，一个是美人；一个是妩媚的丹凤眼，一个是清澈的杏子眼，你瞪我，我瞪你，谁也不肯让谁。</p>
“拜师！”</p>
“不缺师父，缺娘！”</p>
“有多少孩子苦苦哀求要拜我为师，你知不知道？”</p>
“那些孩子都有娘！”</p>
…………</p>
比丘尼伸出一双纤纤玉手缓缓袭向青雀，青雀很机灵的想跑，却被一股大力吸住，根本动不了。比丘尼双手扼在青雀脖子上，一声娇喝，“拜师！要不扼死你！”</p>
青雀狼狈而又倔强，“不……缺……师父……缺娘……”一双秋水无尘的杏子眼中，隐隐有了泪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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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松手！”一声低沉的男子声音传来，青雀只觉身畔青光一闪，一股浑厚的力量夹在自己和比丘尼之间。下一刻，颈间轻松，如蒙大赦。</p>
一位身着青布僧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青雀面前，渊亭岳峙，端穆沉静。他身材颀长，面目秀美，即便光着头，即使穿着简陋的僧衣，依旧风采过人。</p>
“都长的这么好看啊。”青雀手捂着脖子，迷迷糊糊想道。年轻僧人低头察看她的伤势，青雀冲他仰起脸讨好的笑着，晕倒在他怀中。</p>
“……本门戒律你全忘了？竟对个孩子下手！”朦朦胧胧中，青雀听到年轻僧人低声训斥比丘尼。</p>
“不要，不要！”青雀心中在呼唤，“我才不要训斥她，我才舍不得训斥她！”</p>
“没见过这么倔的孩子。”比丘尼没底气的低声嘟囔。</p>
比丘尼的声音好像离的有远，自己好像是在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嗯，是了，自己是被年轻僧人抱着。青雀渐渐醒了，却不睁眼，也不开口话，安安静静偎依在年轻僧人怀里，一动不动。</p>
“妹妹，你醒了？”年轻僧人微微笑了笑，温和拍拍怀中的女孩儿。青雀伶俐的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吃惊瞪着他，“你怎么知道我醒了？我又没话，又没动。”</p>
年轻僧人对上青雀清亮纯净的眸子，眼中有了笑意，“妹妹，一个人睡着的时候，和醒着的时候，吐纳呼气，有所不同。”</p>
青雀恍然大悟，大人般的头，“原来如此。”</p>
年轻僧人嘴角微翘，“妹妹，我放你下来可好？”既然醒了，看样子还机灵的很，眼神澄澈，看来是无恙了。</p>
青雀声道：“我，我有冷。”可怜巴巴的看向年轻僧人，不愿意离开他，到冷冰冰的石头上坐着。</p>
年轻僧人也作了难。他为人向来端方，虽然青雀还是女孩儿，在他看来也是男女有别，不宜如此亲近。方才青雀晕了过去，抱抱她是从权；如今好了，还抱着，却算什么呢。</p>
比丘尼哪有不知道他的，嫣然一笑，替他解了围，“丫头过来，我搂着你。”青雀大喜，冲她张开胳膊，乐陶陶落入她的怀抱。</p>
“你倒是不怕我啊。”比丘尼低下头，浅浅笑着。</p>
“不怕。”青雀趴在她柔软的胸膛，心满意足。</p>
“为什么呀。”比丘尼声音温柔了。</p>
“你像我娘。”青雀眷恋看着她的脸，“你和她一样，都像仙女一样好看。”</p>
比丘尼脸腾的红了，伸手要打青雀的屁股，“丫头胡什么！我还是……”</p>
青雀嘻嘻笑着，机灵的从她怀里钻出来，沿着溪奔跑。比丘尼脸发烧，直觉得师兄看眼光又是怪异又是吃惊，坐也坐不住，站起来追青雀，“丫头，你站住！”</p>
师兄就在眼前，她不敢使出本门功夫欺负孩儿，只好用着巧劲儿，想把青雀捉过来。谁知青雀伶俐异常，比水里的鱼还滑手，好几回快要被她捉住了，都身法灵活的逃了出来。</p>
年轻僧人一开始听到“你像我娘”这话，早已闭上双眼，不好意思再看、再听。比丘尼脸色发烧那会儿，其实他根本没敢看师妹，一眼也没敢。</p>
青雀和比丘尼追打笑闹，银铃般的笑声撒遍四周。年轻僧人听到师妹的笑声，暗暗松了口气，张目观望。</p>
越看，年轻僧人越是心惊。这女孩儿身手敏捷，眼神清亮，骨格清奇，分明有极好的习武天份。怪不得师妹要使出手段逼她拜师，良材美质，原是可遇不可求。</p>
这个徒弟，我也要抢上一抢！</p>
年轻僧人身形一晃，三两步到了青雀和比丘尼之间，微微笑道：“我来捉你们！”比丘尼身姿曼妙的一闪，避开了他，青雀兴奋大叫，“你来捉我呀，来呀来呀，我是一只青鸟，鸟飞了！”张着两只胳膊，欢快的飞走。</p>
年轻僧人的身影时而如鬼魅般轻灵，时而如苍鹰般凌厉，在青雀身边游来逛去，洒脱自如。比丘尼的轻功比他差一，可是有青雀这捣蛋瞎搀和着，到最后，双方居然是你来我往，平分秋色。</p>
“在下，僧人觉迟。”年轻僧人微笑合掌，彬彬有礼的介绍，“这位，是我师妹心慈。”</p>
“在下，名青雀。”青雀有样学样，也微笑合掌，言辞谦逊，“两位，青雀有礼了。”</p>
一时间，三人都斯斯文文的。</p>
觉迟慢慢问着青雀，“可曾拜过师父？”他心中很有些忐忑，唯恐青雀已经拜过师了，若是牵扯到其他门派，却是极易惹上麻烦。</p>
青雀得意的伸出两个手指头，“有啊。一位是教我经史子集和兵法的老师，也是我太爷爷。一位是教枪棒的老师，是太爷爷从县城请来的，可有名气了！束修收的很贵！”</p>
觉迟放了心。</p>
他张开双臂，沿着一株粗壮的槐树一步一步不疾不徐走了上去。最后，一个鹞子翻身，轻飘飘站在树枝上，迎风静立，身姿若仙。</p>
青雀瞪大眼睛全神贯注看着，吃惊的不出话来。</p>
觉迟微微一笑，移动身形，在空中盘旋数周，方徐徐落到青雀面前。青雀敬仰的看着他，神情激动。</p>
觉迟蹲□子，正想开口询问，“青雀，你想不想学？”却见青雀一脸讨好的笑，“我见过好多变戏法的，数你变的最有趣！你若闲了，时常变给我看，好不好？</p>
觉迟有一会子没话。心慈背过身去，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偷笑。</p>
“青雀，你若身怀绝世武功，任是谁也不能欺侮于你。”觉迟为人端方，劝起青雀来，是这幅口吻。</p>
青雀嘴一扁，哇哇大哭，“欺侮便欺侮好了，反正我没爹没娘没人要，被人欺侮死算了！”</p>
这下子可倒好，不兴觉迟，连心慈也被她哭的心酸，紧着过来哄她，“谁你没人要了？谁你没人要了？青雀，我要你！”</p>
青雀泪眼迷朦，“你又不是我娘……”心慈见她模样可怜，疼惜道：“虽然我不是你娘，可是会像你娘一样疼你的，快别哭了。”</p>
她的声音真好听，天籁之音！青雀无比陶醉。</p>
这晚，青雀在简陋的木床上盘腿坐着，练习觉迟和心慈教给她的内功心法。练完之后，浑身上下暖融融的，十分舒畅。</p>
“真好玩！”青雀扑到心慈怀里，快活的笑着。心慈又惊又喜，青雀你才是头一天练功好不好，居然不觉得艰涩难为，而是觉得好玩！青雀，你真是天才呀。</p>
青雀在心慈怀里絮絮叼叼了半晌孩子话，打个呵欠，朦胧睡去。怀里多了个软绵绵热乎乎的孩子，心慈极不习惯，却又舍不得推开她。</p>
“娘……”青雀在睡梦中喃喃叫了一声，心慈眼眶一热，搂紧青雀。青雀身子在她怀里拱了拱，眷恋的依偎着她，一夜好眠。</p>
作者有话要：谢谢扔雷的伙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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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的实在太晚，过意不去，明天双更。</p>